“卓武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关雪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褪去了几丝愉悦。
宋卓文的脑子嗡嗡作响,那两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卓武?
宋卓武!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一个月,一年,还是更久?宋卓文旋即认识到,眼前的人,错把自己认成了那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
“你是……雪儿?”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关雪点头,脸上的笑若有似无,却看得宋卓文胆战心惊。
“当年逃荒,你……”
关雪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警员跑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的脸色陡然暗下去,丝丝冷意蔓延开来,她没有回头,大步走出去,却还是问一旁的宋卓文:
“审问犯人,你去吗?”
宋卓文心中一沉,快步跟上。
牢房中一片漆黑,连最后一扇小窗也被封上了,到处都是让人室息的阴暗。
刚才的暴民被捆在牢房中间的架子上,发丝凌乱,破碎的衣衫上已有斑斑血迹,僵硬成暗紫色一片。
关雪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手点了点旁边又一把座椅,笑向宋卓文:
“坐。”
那表情,宋卓文觉得,简直像是来看戏的!
“你这张脸……我记得在两年前见过了。”
关雪看着被绑在架子上的人,语调微扬,
“阪阳坡的事,说说吧。”
“呸!岛国小民的走狗,还好意思问我?是谁逼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边的警员重重抽了两下,猛得吐出一口血来。
宋卓文死死盯着那条暗红色的长鞭,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
“不愿说吗?”
关雪嘴角上扬,手指向绑着他的绳子,
“松开。”
绳子被剪断,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现在可以说了吗?”
那人想爬起来,却被警员一脚踢回地上。
“要不是你们,怎么会有满街白骨?又怎么会荒地遍野,销烟不断?我们不反,谁来反?你们这群狗贼,想要咱东北的黑土,就从我们尸体上跨过去!”
“听你的口音……不是东北人,是共产……”
关雪活音未落,男人突然疯了似的爬起来,一把抢过警员手中鞭子,朝关雪打来。风声凄厉,像是被撕裂了,鞭响隐隐如雷。关雪迅速起身,拔枪,对准了他。
枪还未响,男人却一头撞在柱子上,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像被抽空了的破麻袋。
长鞭借着余力横扫过来,却只触到关雪的脚踝,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迹。
关雪眉头皱起来,手指用力,“砰”的一声……
巨大的枪声在小小的牢狱中回荡,伴有让人耳鸣的“嗡嗡”声。宋卓文扭过头去,咬紧下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就这么……”
走出去后,宋卓文望着从窗子中透出的一线阳光,还是问道,可是被关雪打断了。
“一条没用的命而已,杀了就杀了。”
她的脚步突然停下,转身回眸,紧盯着他:
“你觉得……可惜?”
宋卓文心中一凛,立马回答道:
“我只是觉得还没问出点什么,不是浪费了他可利用的价值?”
“照你这么说我就应该严刑拷打,让他生不如死?这个人倒聪明,知道要个痛快。”
宋卓文心脏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却面色不改。
关雪看了他好几秒,才转身,带着宋卓文回到自己的房间。
“卓武哥,这几年你在哪里做事的?当初阪阳坡有暴民叛乱,死了不少人,我听有人说你也在其中,还以为……”
她停顿了一下,
“一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可几乎没有消息。”
“我先前不在东北,去了河北,没谋上生计,才又回来,在北街管管治安。”
关雪没说话,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那么你有关凯的消息吗?”
这个熟悉的名字进入脑海,宋卓文浑身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关凯,他们组织里最年轻的地下联络员,又怎么会被这个特务科科长知晓?除非……
宋卓文迎着关雪的灼灼目光,摇了摇头。
“好吧……”
关雪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中流露出唯得一见的悲伤。
“离我们失散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关凯现在……也有19岁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有没有事……”
宋卓文注视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其实和其他人一样,也许并不是如旁人说的那样阴睛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