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夜烛出声道,他深深地看了眼相府,“丞相不必紧张,本王没丢什么,相府也没藏什么,今日你我携乐而归,改日再会。”
夜烛一张冷脸,勉强分辨出没有生气迹象,黄相这才心安,停止仆从搜查,好声好气把夜烛送走。
相府逐渐远去,夜烛面色越来越沉,方一出巷口,夜烛便叫停了马车,“桃枝。”
桃枝弄丢了汝阳,本就心慌,夜烛一吩咐,立刻应声。
“下去,”夜烛说,“在相府附近等着,等你家主子出现,把她带回来,就用你们出来时的车马,不用说我来过。”
桃枝正要应下,夜烛继续补充道,“如果她身边有别的人,记住他的样貌。但一概当作无事发生,你,是你主子的心腹。”
桃枝明白过来,顺从潜入人群中。
*
楚王府傍晚,夜烛慢条斯理在后院备饭。
前院传来响动,而后是仆婢们通传声,汝阳本是正嘱咐着桃枝什么,一抬头,正见坐在食桌旁的夜烛,汝阳噤了声。
“今日王妃出去散心了?”夜烛递了个台阶。
汝阳警告自己,此人盗窃李氏江山,自己没必要怵他,只是刚和黄焕添油加醋抱怨了一日夜烛,恍惚一下见到正主,多少有些羞讪。
汝阳欲盖弥彰,“是啊。”
她坐在离夜烛最远的位置,“出门前桃枝劝我身子还没大好,果然走了几遭便觉得头晕眼花,在外头歇了会儿这才回来迟了,下回还是再养段时间为好。”
夜烛将豫州新进的大条黄河鲤鱼料理好,连带着碗,整盘白花花的鱼肉放在汝阳面前,似是不察有异。
汝阳心中实了一块,安然享受起鱼肉来。
到底是心中有事,汝阳没注意夜烛今日用完膳走的早些,兀自轻松许多。
“桃枝。”汝阳驱散仆从后,目露警告,“我知道你今日许是看到了什么。”
桃枝连连摇头,按照楚王的吩咐,她什么也没看到。
“无论看到或是没看到,都一样,这世上,只有今日与我出门逛了东西市就回的桃枝。”汝阳拿出今日黄焕接济她的几样饰品,从中挑了样镯子,亲手套在桃枝手上,“你听我的话,不会错的,王爷生气了,最多自己闷着,我若生气了,可就不保证了。”
汝阳威逼利诱着,桃枝很快保证道,“桃枝既是来了贵人这里,就是贵人的人,就是王爷再有吩咐,也是以贵人为首。”
汝阳这才满意,和夜烛说的不出门,是真,但养段时间,也仅仅是养段时间。
作为受宠公主,汝阳名下财产数不胜数,有些是她自己用假名置办的,宫里也不知道,她今日除了让黄焕疼惜自己,还交代了处房产,托黄焕替自己去取办来。
这夜,汝阳本是准备防着夜烛,她本要杀他,既是不想杀了,她嫌睡一张挤得慌。
然而左等右等,夜烛好似没请便不会主动来一般,等到汝阳迷糊睡去,他也未来。
汝阳夜半惊醒,总觉心中不快,偏偏又挑不出错,气闷着又睡去了。
且汝阳很快发现,自己只有在傍晚用膳时能见到夜烛,不论自己早间多早起来,总能扑个空。
十日过去,汝阳实在忍不住,询问桃枝,“你家王爷早间究竟几时出门?纵是三日一朝,也有两日晚点卯的吧。”
桃枝嫣然一笑,“贵人,奴婢是您来了府上才被选到府上当差的,一开始就侍候您,也不知道王爷几时出门。”
汝阳一噎。
不过夜烛常日不在府上,恰好遂了她意,汝阳隔日便起了一大早,挽发更衣,兴冲冲带着桃枝出了门。
桃枝心中不妙,“贵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汝阳闭目养神,今日与黄焕见面,她起了一大早,现今坐在马车里,快要昏睡过去。
“去永平坊。”汝阳轻声吩咐道。
到了永平坊,马车停下,汝阳被桃枝扶着下车,勒令车夫在此等候她,转头便七拐八弯绕到了隔壁的永安坊。
她才不相信夜烛会不问车夫她去了哪,若不是时日来不及,她还能够先去租赁的地方,赁一辆车送她直接去永安坊。
汝阳停在一个并不起眼的宅院前,巷口附近早有了另一辆马车,汝阳吩咐桃枝在门口守门,自己轻快进去了。
这座院落并不大,却也是个二进院子,汝阳进了后院,桃枝在门口便什么也听不到,又足够她见到异常跑去通风报信。
桃枝无聊,若是马车停在附近,她还能够与车夫聊上一二。
车夫不在,她只能蹲在墙角揪草玩。
突然一道阴影投下,让桃枝看不清草枝叶茬,正要抬头轻喝,却见是夜烛那张冷脸。
“你家主子呢?”夜烛不似往日衣着,桃枝越看越是熟悉,再一细看,这分明是方才送他们来的车夫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