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焕追问。
“不是不一样,是不行了,”汝阳吸了吸鼻子,“我李氏满门被害,杀人凶手招摇过市、得登大宝。是,是成王败寇,可是于我而言,黄焕你让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想着颠覆复仇?国仇家恨未报,你让我如何只顾自己,顾念儿女情长?”
女郎眼眶痛红,泪水珠帘,黄焕心痛如绞,他喃喃道,“原来你当真是想复国。”
“汝阳,我不懂,是你说你在叶逐府上受了多少苦,那日你走后,我日日夜不能寐,担心他对你行禽兽之举。”黄焕眉心紧蹙,双肩颤抖,“我好不容易和母亲说服了父亲,拿出旧时婚约一事,你嫁入我家,我们全家上下依旧会待你如旧时,你每日只需在后院插花扑蝶,这不是你从前说的想过的日子吗?”
满身皮肉伤的夜烛听到此话,默默摸了摸后颈,击槌之痛似乎仍在。
“本公主何时志愿在后院插花……”汝阳不耐烦地看向黄焕,对上少年朦胧泪眼,汝阳深吸一口气,骗道,“那是我少小时懵懂之愿,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
汝阳为黄焕揩去泪,“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我想为我的亲人们复仇,你知道我的,本公主是最重感情不过的人。”
黄焕想握住汝阳的手,却被汝阳一把甩开,汝阳低声道,“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要在打把我拘在后院的主意,我不是那般女子,你看错我了。”
黄焕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沉默了,他走到院门,回过头,“复国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嗯。”汝阳背过身。
等到背后再无响动,汝阳缓缓蹲下,双臂抱住了膝头。
“骗人也能把自己骗哭了?汝阳公主殿下好生厉害。”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出现在汝阳头顶,“也不知道那些亲人们加起来,有没有伴读魏娘子一人的分量重。”
“夜——烛——!”
汝阳倏的站了起来,夜烛现今越发和她八岁初见时重合,未曾驯服的模样让汝阳心生征服,她回怼道,“你身上的伤是好全了是吧。”
小公主仍对自己保持新鲜,是好也是坏,夜烛轻抿唇,道,“汝阳,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汝阳不解其意,直截道,“行啊,你带着叶家军,去将南越征定,归于我中原疆域,我就听你好好说。”
汝阳没做夜烛会答应的准备,此人一心准备这做南越驸马,岂会去征战南越。
她说完便从夜烛侧身经过,直奔院门。
“好。”声音从侧出传来。
汝阳面前也横生一臂,她错愕地看向夜烛。
夜烛眉眼弯弯,一瞬间,不像一个潜藏七年的细作内应,而像是符合他弱冠之龄、与黄焕同辈的少年郎。
夜烛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
“南越终将臣服于你,作为你翻盘的一把利剑,”夜烛看着汝阳,拍拍自己腰间的宝剑,“这样能好好谈谈了吗?”
汝阳是最会借势的人,她接受现状向来很快,听到夜烛此番话,压下心中狂喜后,矜持谈判道,“若你答应让我搬出楚王府,勉强可以。”
“永安坊太远,我无法接受,”夜烛思索道,“永宁坊吧,离荣记也近。”
汝阳正要开口拒绝,夜烛道,“若是不愿,那我书房还有一张榻。”
“本公主是要说接近荣记很好,”汝阳仰头道,“说吧,你要谈什么?”
夜烛笑了笑,道,“三日后叶追要办宫宴,你先与我同去。”
“你在永宁坊的屋子是有多豪奢,才与我提这要求。”汝阳睨了夜烛一眼。
夜烛不为所动,“三日后宫宴结束,我们顺道去永宁坊,届时你一看便知。”
*
“楚王殿下与汝阳郡主到——”
汝阳听着小太监报唱声,便拧了夜烛一手,夜烛自认理亏,从不在此事上与汝阳争执。
夜烛的位置就在新帝叶追下首,两人亡父亡母,正经的皇亲国戚只有夜烛一人。
汝阳与夜烛并肩而行,她今日盛装打扮,为的就是告诉众人,她汝阳依旧是京都上层无法撼动的一员。
“我这位堂妹一直是这么神气的。”角落处一道女声传来,“先前还是公主的时候,霸着黄小郎君不放,现在国破家亡,以为多少会收收性子,少点痴心妄想。哪想人家就是厉害,一翻身,暂当着郡主,马上就要做楚王妃。”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我们这些单纯的,是拍马也比不上人家的。只是李姐姐你还不知,人家南越自有真公主要来当楚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