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扭曲的结论让她认为她能保证自己不再被那阴暗的情绪操控,她此刻已经能够直面所有的事实。
包括琳的死亡。
不清楚具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但是当她理清这一切感到如释重负的同时,靠在枕头上的她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浑身软绵绵的倒在床上,像是一只失去了傀儡线的人偶。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却感知不到冷暖、痛痒,一切的触觉都离感官十分遥远,这种异样的状态让她感到很舒适,她瘫在床上没有试图重新掌控对身体的控制权。
一只小到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的虫子从窗口飞了进来,她转动着眼珠然后停止,她的眼睛出奇地聚焦在平时不会想去看的东西上。光线的形状,其中闪动的浮尘,和虫子翅膀的振颤,一切都历历在目,尽管她也清楚的明白这些对她来说毫无紧要。
早春的风不是很凉,但是对于遥来说也并不是那么温暖,她瘫在床上浑身打了个寒颤,贴在脸侧的头发也滑落挡在眼前,但是她并没有抬手拂开碍事的头发,也没有将堪堪遮住双腿的被子重新盖到身上。
她的精神和身体好像完全分成了两个个体,她的精神完全没有试图控制身体的意向,即便是察觉到了身体的寒冷,精神却不会下意识的蜷缩身体取暖,她保持着那个姿势,双目紧紧地追随着飞虫的行动轨迹,她再一次认为她的大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而她一切的行动都是她彻底冷静下来的证明。
应该和他们好好道歉才行,遥这样对自己说。
她试图掌控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坐起来,或者是开口喊他们进来,随着身体迟缓的移动,晃动的视线突然被刚刚只是被关了开关没被拔下电源的水壶指示灯吸引,暗红色的小灯闪着微光,双眼因为长时间睁着导致的干涩感导致那道光变得异常刺眼,像是相机聚焦镜头一样她的瞳孔细微的缩小一瞬,下一刻那个微小的红光突然在视野里炸开,形成了一个带着无数光刺的光球。
她所有感官都被那刺目的光球占据,顿时她感到庞大的恐惧向她袭来,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只能看到视野里的光球越涨越大,像是迫不及待的想将她吞噬殆尽,她的意识和精神清楚地意识到‘不能再看下去了’,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控制自己把视线从红色指示灯上移开。
呼……呼……
遥单手撑住床沿,粗重的喘息声在耳畔回响,因为长久没有闭合双眼开始流出生理泪水。
[姐姐,你就去帮我参加一次吧,求你了,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求你了呀~]
[你弟弟现在只能靠你了,作为我的长女你只剩下这点价值了。]
[我为什么要生下你!我要是从来没有生过你就好了!]
[快跑啊阿遥,跑起来!快跑!]
[那个夏树死之前也说什么要保护好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结果还不是没做到吗?]
[带土他,牺牲了…]
[战争结束以后有好多事情想做啊!首先想要和小遥参加各种各样的祭典!]
[这次有好好保护到你了…为什么要跑回来…别哭了…快逃…遥……]
[琳死了,是我亲手杀死的。]
呼…呼…呼…
明明没有被掐住喉咙却怎么喘息都觉得氧气无法通过气管进入肺部,短促快速的呼吸加剧了窒息感,窒息感又强迫着她不停地大口吸气呼气,仅仅在几秒间冰冷和麻痹就顺着指尖和脚尖攀着四肢蜿蜒而上,终于挣脱指示灯的双眼视野里开始发白,从一切事物的颜色失真到彻底看不清东西,取而代之是星星一样的点状光芒在闪烁。
失去了视觉以后,她的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出流,但是她却抑制不了,只能依靠唯一存留的本能快速的大口大口的呼气吸气,失去力气支撑的身体径直栽下病床发出砰的一声,然后是输液架连带着输液瓶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病房门被拉开,人影急忙冲进来。
“小遥!”
“遥!你怎么了!医生!卡卡西桑快叫医生!”
呼…呼…呼……
急促的呼吸戛然而止,然后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