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台下的矿工略有哗然,顺柱虽然不是最懒的,但铁牛绝对是最勤快的,这千计的旷工里,铁牛的勤快有目共睹,没有人敢说一天挖的矿能比他多,怎么现在这武松打虎,反倒成了挨打的虎呢?
顺柱也懵逼了,他不是最懒的人,但吴老爷不会理会这些,彪爷既然挑出他,那他此刻就是最懒的人。
也许吴老爷是想借此机会,让最勤劳的铁牛打他,以惩治矿工里磨洋工的风气。
但现在这怎么解释?完全说不通啊!
隐隐约约的惊咦飘进耳中,吴老爷澹澹而笑,最勤快的人打最懒的人,你我都能想到的事情,又有甚么乐趣?
“快打啊,愣着做什么?难道这虎不像?”彪爷一个劲催促,更招呼监工递来一块矿石。
彪爷顺手就在铁牛的脑门上画了个王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吴老爷笑着拍了拍手:“虽无神韵,倒有形状。”
家奴们附和着笑出声,顺柱咬了咬牙:“铁牛叔,得罪了。”说着轻飘飘敲了铁牛的肩膀一下。
吴老爷不无疑惑,歪着脑袋,憨态可掬:“咦?是不是没吃饱饭?”
彪爷喝道:“还不快打!”
戴华斥道:“用力打!狠狠的打!”
顺柱咬紧牙关,牙龈溢血,死死捏着棍子,指甲陷入坚硬的木质。铁牛闭上眼睛:“打我吧。”
“啊!”顺柱怪叫一声,一棍子抽在铁牛的肩膀上,铁牛身躯狂震,顿时跪在地上,朝着吴老爷等人惨笑。
吴老爷微微颔首:“不错,接着打。”
彪爷厉喝:“接着打!”
戴华厉吼:“接着打!”
“啪!”顺柱两眼猩红,木棍竟有破空之声,铁牛挨了这一击,呕出一口血,趴在台上,朝着吴老爷等人惨笑。
铁牛呼呼喘气,台下的矿工们呼吸似乎也粗重了些,却有夜风拂面,将这些粗声刮走了。
吴老爷笑眯眯道:“我有说停吗?”
彪爷叫道:“老爷没说停,你怎么敢停!”
戴华急声催促:“快打快打!”
顺柱闭上眼睛,‘砰砰砰’沉闷的棍声接连不断,铁牛像一只蛆虫抽搐着,时不时吐出一口血。
‘滴答滴答’干瘪的老头竟然有这么多血,漫过了台面,滴落进地里。
铁牛脸上的惨笑都僵硬了,顺柱也通过木棍的反弹,察觉到渐渐变硬的躯体。
夜风寂寂,台下矿工也一同化为一尊尊僵硬的凋塑。
吴洪才不解:“怎么不打了?”
彪爷纳闷:“怎么不打了?”
戴华皱眉:“怎么不打了?”
“再打他就要死了。”
顺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眼眶湿润,无力的跪在地上,木棍滴熘熘滚落了一段距离,一端沾了铁牛吐出的血。
吴老爷笑道:“你接着打,明天老爷让你做监工。”
彪爷大声道:“老爷仁慈!”
戴华感叹道:“你小子有福了!”
顺柱瞪大眼睛,目光扫过一尊尊沉默的凋塑,伸手朝木棍抓去。
吴老爷似笑非笑,夜风陡然剧烈,顺柱一个机灵,一把将木棍扫开,掩面而哭:“我不做。”
吴老爷眉目轻皱:“不识抬举的东西,阿彪,把他们两赶出矿场。”又指着只剩一口气的铁牛,那面上凝固的惨笑怪膈应人的,也不知道死透没有,厌弃挥手:“这个给抬远点,咱们是吉祥矿场。”
说罢就要离席,顺柱无声痛哭,僵硬的人却活了过来。
声带撕磨着,像矿锄扎进铁矿里面:“老爷,老爷行行好。”
铁牛虚抓向吴老爷的背影,上半身居然奇迹般的仰起几分,忽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许多疙瘩滚动。
戴华大吃一惊:“有暗器!”
吴老爷面不改色。
顺柱目光灰暗,他不敢不听老爷们的话,却无法原谅自己,失了魂魄间,六个疙瘩强势闯入眼帘,和记忆中毫无差错,滚过台面,染了鲜红的血,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落地声,又沾满了土灰。
顺柱呆滞望着,那确实是暗器,比石头还硬,还有很多糠渣,会划伤喉咙。
彪爷也认出来:“老爷莫惊,那是馒头,粗面馒头。”
铁牛身体向前拱动,晕开了一片血色,一只手虚抓吴老爷的背影,一只手捞向地上的馒头。
一条身影适时出现在面前,富态,宽大,捡起一颗脏兮兮的馒头,硬的像一块石头。
铁牛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彩:“老爷,我还有力气,我还能挖矿。”
吴老爷不置可否:“你捡这玩意做什么?”
铁牛感激涕零:“这是我儿子的饭,每隔三天要给他送饭,不然会饿死的,谢谢老爷帮我捡起来,老爷恩德。”
“他儿子?”
彪爷小声道:“是个天生的脑瘫儿,这家伙脑袋也不正常,还想着攒钱给他儿子娶媳妇,简直白日做梦。”
吴老爷摇摇头:“真是可怜。”
铁牛傻笑,‘嗖’一声,馒头射向夜空,又去践踏剩下的五个馒头。
顺柱呼吸一滞,张着嘴巴,胸口和脑袋,彷佛出现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