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终于让苏琬琬顿住,她回首去看杨云简,他顾自站在街道中央,一身清贵气,月光笼罩着他,像是一匹孤傲的狼。
苏琬琬信了他,走回他面前,“杨小姐也许会去找锦衣卫指挥使。”
这句话在杨云简脑子里过了一瞬,他突然抽出折扇,展开扇了起来,脸上有些惊讶,“不过是救了她一次,她就看上了周南行?周南行有什么好,到底还是单纯。”
苏琬琬没接这话。
杨云简短暂地惊讶了一会,眉头又皱起,“若真是这样,当真是麻烦了。”
他一手揽过苏琬琬的腰,带着她重新翻越墙头。
苏琬琬本以为他获知了消息,现在是要带着自己回去,过了一会,却发现方向并不对,“你要带我去何处?”
杨云简神色坦荡,“若我只是要问你几句话,又何必要带你出来,我需要你劝她回去,她不听我的。”
“上次在马场,你也看见了。”
苏琬琬看了他一眼,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人是她遇到的,除了齐君赫之外,最难应付的人。
做事不露逻辑,旁人看不出他都在想些什么,还容易被他表面这副好相处的模样骗了去。
连续赶了不少路,杨云简也有些力竭,他把苏琬琬放在一处平地上。
“你随我走一段。”
苏琬琬心中也挂念着杨子苓,不必他催,步子就迈得极快。
他们一起穿过了一条街道,街道中飘着腐臭的味道小,两旁都是衣着破烂,靠乞讨为生的苦命人。
这条路脏乱差,京中权贵一般都不经过,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才能在这里留宿。
突然看见有人经过,他们穿着完整的衣服,也不像难民一样饿得皮包骨头,就有饿得不行的人向着他们的方向下跪,声音诚恳地祈求,“好心人,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
他们像在向神明祈祷一般,嗓音道尽这一生的苦楚悲凉,奈何神明从他们身边掠过,没留下任何施舍。
苏琬琬与杨云简都面色平静,越过了这条巷子,到了一条干净开阔的路上。
杨云简走在前面,微微偏头看向苏琬琬,“苏小姐倒是比我想的,更平静一点,就不怜悯这些可怜的人吗?”
苏琬琬望着杨云简,意有所指:“高位者尚无怜悯之心,如何能指望我呢?”
她出来得匆忙,一无银两二无吃食,如何帮?又哪里能帮得完?
杨云简笑了一声,“苏琬琬,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特别得多。”
*
杨子苓确实是去找周南行了,但是她不指望着木头呆子能帮助自己,只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往周府去了。
杨府和周府的距离实在不算近,杨子苓还要一路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隐约看见一点周家的院子。
正要往前继续走,发现就在街道尽头,伴随着脚步声,突然出现了几个火光,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杨子苓脚步一顿。
这一定是父亲派出来找他的人,竟然搜到这边来了。
杨子苓迅速转身,拐进最近的一条小巷子,再一扭身,进入一条布满铺子的街道。
这里的铺子早就关门了,都黑着灯,只有一家不知道卖什么的铺子还亮着,柜台前面还站着一个客人。
那客人身量很高,一身劲衣,带着斗笠看不清模样,腰间的佩刀约有一米二的长度,是一把细刀。
周南行正在与门前的小二说话,“换些碎银。”
小二弯着腰,“客官可是要去何处,要多少两的碎银?”
周南行道:“青知省,不宜多,五两碎银就行。”
小二一脸笑意地接过周南行递过来的东西,动作麻利地塞进袖中,“客官稍等,我去房中换碎银。”
“嗯。”
等小二去了房内,周南行右手握上刀柄,脸微微倾斜,视线侧向左边。
在脚步声再次靠近的时候,猛然出刃,语气深冷,“何人?”
被刀尖指着的人,连忙将斗篷摘下来,那张明媚的脸露在光线之下。
“是我,杨子苓。”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周南行不仅带了斗笠,脸上还蒙了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这双眼睛的特征太过明显,眼尾上挑,是天生的桃花眼。
周南行的刀没有明显挪开,只是声线软了一些,“已经宵禁,杨小姐为何在这里?”
杨子苓正要说话,原先的那个小二已经从房内出来,拿着一个钱袋递给周南行,“客官,您的五两碎银。”
杨子苓颇为惊讶,“旁的铺子都已经关上了,就这一家深夜还开着,当真是不同。”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伸手接过钱袋的周南行,眼眸如墨玉一般,泛着凌厉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