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屋门外响起急速的脚步声,怎奈宋温如怎么拽扒拉在自己身上的逍潇,都拽不动。脚步声渐近,他有些急了,“你先下来,这里有长辈在,我们这样不成体统。”
“我不下我不下,你快把它打死。”逍潇的脸始终埋在宋温如的肩颈处,发出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宋温如把她抱在桌子上,她还是死死搂着不松手,他只得耐着性子温声哄她:“老鼠爬不高,你站在桌子上没事的。你这样抱着我,我也不好打它。听话,放手。”
逍潇总算松开手。
于是,院子内的主仆循着逍潇变了调的惨叫而来,都看到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自家姑娘高高地站在桌子上,指挥着一个世家年轻公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打老鼠。
“逍潇,你在做什么,像什么话!”闻氏强忍下笑意,对半夏忍冬又道,“快去把姑娘扶下来。”
看到众人协助宋温如把老鼠逮住了,逍潇才肯从桌子上下来,众人都取笑她失态又失礼。
小闻舅舅少不得又得向宋温如赔罪,宋温如谦和地道:“不必,本是自己叨扰。”末了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逍潇。
闻氏道:“夏日乡下蚊虫多,这里的炕比不得城里能挂蚊帐,得去外面拔些艾草挂在门前屋里。”
小闻舅舅带着男家丁去做捕鼠器,宋温如便自告奋勇说他和侍从去外面采摘。逍潇好歹是抚平了刚受过惊吓的心绪,她提着灯笼跟了上来,“你认识艾草吗,我同你一起去。”
宋温如看了一眼李戈,李戈立刻会意停下脚步,没再跟上。
两人走在黑黝黝的乡间小路上,逍潇提着灯笼照着路边那半人高的植物,一会儿摸摸这个叶片,一会儿嗅嗅那株植物,嘴里嘟哝着:“怎么都是水蒿?”继而将灯笼提起,让光线落在更远处,终于让她发现在这片植物深处有艾草。
她提起裙裾便朝里走,挑拣了几株艾草就指挥身后的宋温如去拔,如此拔了有十几株。
忽然,她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借着夜风飘飘忽忽地钻进耳朵里,那声音断断续续还怪渗人。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走得有些深,入目皆是黑黢黢一片草丛,有的长势都高于她了。“宋温如。”她唤了一声。
“嗯?”宋温如在不远的地方应声。
她心下稍安,便想着该往回走,此时那奇怪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比方才要清晰许多,有宋温如在,她也不那么害怕,就提着灯笼顺着声走过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极一个人受伤时压抑着的哼喘。
她又朝声音走近了几步,正在探头寻找之时,忽然灯笼被夺走吹灭,眼睛也被捂上。
宋温如就这么将她拖着走到路边。
逍潇拿掉覆在眼睛上的手,埋怨道:“有人受伤,你怎么不去救人?”
宋温如眼神复杂地看着逍潇,没言语。
她转身又要钻进草丛中,宋温如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说道,“艾草已拔够了,我们回去吧。”
逍潇有点气恼,嫌宋温如不去救人,还阻止她前去,“好,我们现在回去,我让我舅舅来。”
说完气鼓鼓地就往宅子中走。
“王逍潇,你……”宋温如看着那娇小却决然的背影,手抚着额头实在有些无奈,纠结了半晌的措辞,才低低道,“他们……在洞房。”
那背影停住。
王逍潇:洞,洞房?在这?那声音明明就是……她,她哪里知道这个声音是在……
想她还算成过亲的人怎么自己连这个都不知道,又一想上一世她成亲那晚没有洞房,之后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有惋惜、有嘲笑,更多地认为她很可怜。
最后想到,她和宋温如是要圆房的,她以为就是睡在一起,原来上一世宋温如是要和她哼哼唧唧地睡在一起。
“宋温如,你烦死了。”
逍潇回首,小眼神狠狠地瞪了宋温如一下,而后“哒哒哒”地跑走了。
简直又羞又窘又恼。
宋温如只被数落得莫名其妙,恼他做什么,是她逼迫他说的,她要是把这种事拿去给她舅舅说,岂不是更羞。
逍潇跑走了没一会儿,又“哒哒哒”地跑回来,贴着宋温如,面无表情干巴巴地道:“太黑了。”
……
翌日,宋温如和李戈很早就离开梧村赶往京城。到了国公府,宋温如洗漱更衣,继而向吏部尚书府下了拜帖,在给母亲请过安又食过早饭之后,尚书府的回帖便到了。
吏部尚书府。
郭冀兴本是休沐之日,搂着小妾还在睡梦中,就有人报礼部侍郎要来府上拜访,他多睡一刻钟的心情瞬间就没了。
要知道他与宋温如只是官面上的同僚,就没有交情,更别说私下走动。想到此他一面迅速起床修整,一面在心底将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存禄骂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