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天他第一次被气的整个人直发抖,从头到脚控制不住,连想静下心来思考些问题,都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那期间似乎还有贴身的下人,来问了他句什么,可他根本听不清楚别人问了什么,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大概是让人滚吧,但他真的都不确定自己当时是否还有力气说出那个字。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的感官又变的异常清晰,连眼前吹过的微风都能敏锐的察觉到,它是从哪里吹来,又最终散去了哪里。
到最后,他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可却出了汗。
他想再难受,到这都该结束了吧。
他也想过去找洛菀夕当面对峙,问她为什么要欺骗他,但从镇南府回来的人却告诉他,洛菀夕亲口说的她自己失忆了。
失忆?
多么拙劣的借口。
他怎么可能信。
直到在大殿上见到洛菀夕的前一刻,他还在想要如何揭穿这个可恶的骗子,如何让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可当他看着她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时,说心里话,他动摇了。
她向他走来时,眸中闪着清澈的光,?脸上始终挂着灿然的笑。
她的笑容,她的眼神,让他不禁想到了他们初识的场景,那时在兵营,她每日就是这样站在营帐外,顶着骄阳,迎着风雨对着他笑的。
那时为了避她,他特意不看她。
可奇怪的是,她的一颦一笑却在不知不觉间一天天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不去想她,脑中每日自会出现她的笑颜,他还因此做什么都无法专心,拉弓训练时想到她的笑容他会手软,夜晚入睡时他会想她想的辗转反侧。
他对自己向来严苛,形为举止不容有差,却因她的出现让一切都乱了套。
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失态,所以才会对她冷淡。
甚至连她被雨淋生了病,他也只敢在她昏迷的时候偷偷前去照顾。
可当她真正走后,他才明白错不在她,是自己先乱了心的。
其实第一眼见她,他就被她的笑容打动了。
她也曾说她是因为喜欢他,才会每次见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他想如果她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她做过的事都是在做戏。
那她的演技,真的……
太好了。
大殿上,他怕再受她的蛊惑,试着避开了眼,不去看她的笑脸,也试着和她做戏。
待她走近了,他主动走上前牵着她的手问她怎么会在这。
她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点闪烁,回握向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好似激动的还有什么喜事想要与他分享。
梁浅的心有些乱了。
她看上去真的……不像在装。
可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信了她。
他开始用露骨的话语激怒她,试图让她在众人面前露出真面目。
可他却看见她哭了。
她拉扯着他想要跟他解释。
他的心也被她牵扯着,他心里很痛,没有办法听进去她一个字。
之后他又说了许多话来故意刺激她,他想就和她这样彻底结束,不留任何余地的结束。
可当他父王问他,“你打算如何如何处置这个女人?”的时候。
他回望了她一眼,那一眼让他彻底没有办法再继续任何幼稚的行径。
处置她?
如何处置她?
把她送回绥国?赵硕会不会气的杀了她?
把她嫁给王兄?先不说她,他自己会不会嫉妒到发疯。
……
他想了许多种可以处置她的方法,可任何一种会伤害到她的方法,他都无法接受。
终于,他清醒了,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有多爱她,这样的爱,可以不计较她的身份,不计较她的过往,他爱的分明就是她这个人,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人。
什么涅阳郡主,绥国密使,这些扣在她头上虚妄的头衔和眼前的她有什么牵连?
他用眼睛自己会看,他认定她没有骗她。
有了这个想法,他自然愿意相信她是真的失忆。
你说他鬼迷心窍也好,色令智昏也罢,可那个时候他真是不想也不舍得放弃她了。
他不止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很快他改了口。
这一次他不再想着如何揭穿她,如何报复她。
他想的只是如何留住她,如何让他成为自己真正的王妃。
他当着众人说出他们同室而居的事。
他不是为了羞辱她,而是他知道,他的王兄梁璋是一个把利益得失算的很清楚的人。
娶洛菀夕对梁璋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