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主给我赐了一个法号,叫忘尘。这让我不由自主就响起自己被抓去阴间时,去过的一个地方,叫望乡台。
忘尘也罢,忘乡也罢,生死轮回,往复循环,看起来高深莫测,可当结局和开头不停重合时,他们本质上,其实没有区别。
何苦一定要刻意去忘记一些事,何苦又要去反复练习铭记一些事。终其一生,不过只是在跟自己的心相爱相杀罢了。
静兰庵里的大钟被敲响时,佛堂内外的香客们就到时间开始陆续离开了。
“尘儿,是不是下次再想看见你,就只能等到下个月初一了?”临走前,南桥难过地对我问道。
我睁眼看了看庵主阴沉的脸色,生怕她看出我凡心不死,看出我别有心机,于是狠心对南桥回道:“下山去吧,贫尼已身处佛门,往后与你不复相见。”
可我与南桥对视的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怀疑他已经猜出来,我并非真心出家,因为他听完我说“不复相见”这样的话以后,并未表现出多悲痛。如果他信以为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就算不被气得倒地吐血,至少会歇斯底里大哭大闹。
南桥将一捆用红绳绑起来的长发握在手里,一声不吭地走出了静兰寺的山门。
而我为了早日找到那段被庵主收藏起来的苗文,主动担起了伺候庵主生活起居的任务,这样我就能日夜伴她左右了。
尼姑庵的生活清苦,但是每天也是忙忙碌碌,天一亮就需要打水做饭,伺候庵主吃早饭,跟着庵主去佛堂礼佛,扫洒卫生,然后是做午饭,接着是抄写佛经,做晚饭,吃过晚饭再读诵佛经给庵主听。
一整天忙下来,回到自己的禅房以后,只想倒头大睡……
由于尼姑庵里没有通电,我都不敢用手机,也不敢联系南桥,怕他沉不住气,会破坏我的计划。我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了,害怕待机费电。担心如果一直开机待机,等到真正需要用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没有电了。
开始两天,我很难适应这种修行生活,到了第三天,当我能流利地背诵经文时,我渐渐发现,山中伴青灯古佛的日子,竟也挺自在。
我尝试过在庵主的禅房和她经常去的佛堂寻找那段苗文的蛛丝马迹,但是却多次寻而未果……
转眼,我在尼姑庵里待了快一个星期了,依然一无所获。
头发茬也长出来很多,庵主亲自帮我重新剃了光头,用手摸起来都打滑的小光头。
北方山中的秋来得又快又急,我摸着自己的光头,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怀念以前长发飘飘的日子。
在几番苦苦寻找那段失传已久的苗文未果以后,我突然怀疑,这会不会是秦先生的计谋,会不会是他本来就想让我出家,而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流传下来的苗文?
当我有了这个猜想以后,我越来越觉得它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缘由很简单,秦先生不希望我和南桥再纠缠不清了,索性把我“送”入佛门。
虽然我没有证据佐证我的猜想。可我寻找苗文的积极性大打折扣。
我进入了混日子的状态……有几次扫地的时候特意来到了山门边,试图打开山门看看外面的世界,却被日夜轮班看门的执杖尼姑用棍棒呵斥,警告我再敢碰山门就把我打出佛门。
虽然我并不眷恋佛门,也并不惧怕尼姑们的棍棒,我如果真想走出山门,何须偷偷摸摸畏首畏尾……
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没有完成任务就被打出山门的窘迫和失败。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但比起足浴店的是非,尼姑庵对于我来说,算得上是清净地。
接近半个月了,我已经习惯了在山门里面混日子的生活了。
这天夜里,累了一天的我,躺在禅房的榻上,闭着眼睛准备入睡了。
“尘儿,你怎么还没回来呢?还没找到那段苗文吗?”被我放在禅房收纳盒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了秦先生的声音,惊得我直接从榻上坐起身来。
我拿出手机,发现关机状态的手机竟被动地自动接通了秦先生的“鬼来电”。
“秦先生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的手机应该快没电了吧,都十几天不敢开机了。我以为秦先生是要让我在尼姑庵里了此余生呢。哈哈。”我对着手机,无奈地苦笑着打趣道。
“找不到就回来吧,孩子想你了。”秦先生轻声对我回道。
我莫名其妙觉得委屈,对秦先生幽怨地说道:“没有完成任务,我哪里有脸回去?我都变成小光头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能空忙一场。”
“算了吧,可能消息有误,那里根本没有那段苗文。”秦先生轻声劝道,“孩子想你了,你下山吧。”
“就只有孩子想我吗?”我盯着手机低声问道。
“我,我也想,想看看你变成小光头的样子……”秦先生迟疑了片刻,对我轻声回道。
“我不想让你看。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我一定要找到那段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