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浅色飞虹陆续划过夜空,正是其他人御气回峰在空中留下的痕迹,如同彗星扫过一般。
月明星稀,空气里传来雷劫之后特有的一股淡淡的泥土焦香味道。
此时日华峰上只剩苏温与王中孚两人。
王中孚渡劫之后,肉身重塑。虽然须发依旧全白,但是整个肉身却比之前看起来挺拔许多,肌肉线条显得极为丰满。
看着眼前这个实际年龄小自己好几十岁,但看起来却比自己还要衰老的师弟,苏温一阵感叹。岁月不饶人,若非自己破境较早,且一直以各种丹药维持形容,恐怕如今看起来不会比王中孚年轻多少。
“师姐……”
王中孚欲言又止。
自己六岁时就被家族选中,送来青阳派,拜入张天师门下,从此便注定了守护家族平安的使命——同时也是踏上一条孤独无比的问道之路。
一开始就是大师兄焦放和二师姐苏温两位轮流照顾他,教他入门之道。
如今岁月荏苒,自己生身父母早就入土为安,就连玄孙辈的家族晚辈,也撒手人寰不少。自己却因为修道而至今活在人世。
若非有那么一层天生的血缘关系,王中孚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什么家族要去守护。对他来说,家就是青阳。一直以来,师姐苏温对自己如姐如母一般。在少年春思懵懂的时期,苏温也一直是自己爱慕的对象。可是这份感情却始终没有亲口说出来过。
此时此刻,王中孚自觉破境之后心绪不稳,再加上方才苏温说的寒心之语,如鬼使神差一般,竟然想对苏温单独倾诉多年深埋之情愫。
“嗯?”
苏温轻声问道,不知王中孚叫住自己是为何事。在她眼里,这个师弟办事可靠,就像弟弟一般。刚才实在是因为太过关心幼薇前途,才一时失言。
“师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王中孚终究是不敢直说。
“几百年了,师弟今日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苏温看着王中孚看自己眼神似乎与平日不同,显得有些不大自在。多少察觉到一些东西,却不好明言。
“我记得师姐刚破境金丹的时候,我才二十多岁吧?那时候师姐刚会御风,总喜欢飞到空中,假装自己嫦娥下凡玩。”
王中孚回忆起来,那时候的师姐,窈窕动人,是他见过最有仙气的女子。那时候的他,正值年少,曾经暗暗发誓要守护她一生。
“哈哈哈,你若是不提起,我都忘了自己以前那么幼稚。”苏温笑道。
“师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王中孚突然转移话题。
见苏温点头,王中孚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幼薇,是不是你和他的孩子?”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是他的,但不是我的。”苏温知道王中孚问的是什么,当年因为此事,自己险些道心被毁,无缘九品境界。
王中孚多年想知道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他一直以为幼薇是苏温和那个男的所结道胎,故此幼薇才能有如此出众的天资,如今听到苏温亲自承认幼薇不是自己的孩子,王中孚先是内心一颗悬了多年的石头落地,随即又引来更多疑惑。
“既然不是你的,那幼薇是从何而来!?”
当年自己进入师门没几年,有一日,宗上来了一外国男子,据说是来自中土大陆的镇魔宗。
那男子一袭青衫,还背着竹制的箱笼,一脸书生气。生得丰神俊朗,星目剑眉。据男子说是奉了师命,一人前来挑战青阳派年轻一代弟子。于是张天师点名了当时作为宗门最强弟子的大师兄焦放出战,焦放那时正是意气风发,刚刚迈足金丹境界,却被男子十回合内打败。
自此,一旁观战的苏温便对那男子一见倾心。张天师见此,也希望玉成其事,便命苏温与那男子结伴外出游历三年,以此历练道心。
后来师姐回来了,那男子却死在外乡。张天师知道此事后大怒,罚苏温闭关三年不许外出。
此陈年往事如今宗内只剩焦放、苏温和王中孚三人知道。王中孚并不知道师姐外出游历三年和那男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厉害的男子会死,为什么师父要罚她闭关,为什么时隔数百年后,从来不曾收徒的苏温座下莫名多了一个女弟子。
“这件你不必知晓背后缘由,我也不打算说给任何人听。我只告诉你,幼薇是他的孩子,虽然不算我的骨肉,却也是由我看着出生长大成人,与亲生的一般无二。幼薇就是我们青阳派的未来!”苏温有点激动道,她自己已经很久不去想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
王中孚看了眼月亮,内心不禁燃起一点点希望。如果说孩子不是师姐的,或许师姐并未与人结成道侣,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可转念一想,自己年老色衰,如今不过初入八品,又怎么配得上绝代芳华的师姐呢?
“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