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嘉懿的脸上露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是袁阿姨和……呃，叔叔的女儿？”
“你爸”两个字原本都要脱口而出了，可转眼看到后座小女孩紧张纠结的样子，卞嘉懿又有些不忍。
万一小孩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这样突然揭穿事实岂不是很残忍。
卞嘉懿知道庄嘉因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奈何她自己的脸皮实在太薄，一提到就难免卡壳，尴尬的神情瞬间上脸。
倒是正在开车的庄嘉因趁着看倒后镜的功夫瞥了卞嘉懿一眼，随后有些好笑地吐槽道：“你在尴尬什么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骂我爸骂得最凶的人就是你吧。”
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场景，肩膀忍不住随着嘴角抖动了几下。
这一笑似乎无声化冻了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围，卞嘉懿也忍不住抿起嘴角笑了几声，她抬起左手，轻轻捶打了一下庄嘉因的手臂，似是抱怨，又有些嗔怒。
“你怎么还记得，赶紧忘掉啊，丢死人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啊！”随着导航冷冰冰的提示声，庄嘉因不紧不慢地将方向盘朝右边打了两下，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那可是我第一次听到你骂脏话，而且还是为了我，我会记一辈子的，老了出去逛公园都得把这事反复盘给隔壁穿开裆裤的小孩听。”
“受不了你！”
卞嘉懿似乎是被她给笑急了，撇过头去没再接话。
被设为目的地的酒店离卞嘉懿目前所住的小区很近，只捎带几个拐弯以后，高耸在顶层的酒店大字便出现在了庄嘉因的视野之中。
“是那个吧？金庭酒店？”庄嘉因习惯性眯眼，想要抬手去推眼镜，随后却又意识到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眼镜，伸出去的手走到半路又原路返回，好不尴尬。
卞嘉懿的视力似乎还同从前一样好：“是，就是那个，你别往前走了，那家酒店前段时间搞扩建，露天车位所剩无几，地下停车场又建得跟迷宫似的，太麻烦了，停在这附近咱们走过去吧。”
反正都到这了，无论是走过去还是爬过去，对庄嘉因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于是她降低车速，开始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试图从街道两边找出一个合适的停车位。
下一秒，正将一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矮个子男人从巷道内拖出来的那个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庄嘉因的视线内。
牧翊舟。
说是“拖”或许多少有些勉强，事实上，是两个男人将那个矮个子夹在中间，一左一右，像拎蛇皮口袋似的，把那个正在挣扎的矮个子从略显灰暗的窄巷中丢了出来。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但庄嘉因非常笃定，走在左边的那个人就是牧翊舟。
庄嘉因的第一反应是——他为什么会在这？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里是槲城，不是红港，如果真要论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话，她庄嘉因作为当年从这里逃走的人，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
是，没错，她是逃走的那一个，她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诶！右边右边，右拐！那边有个停车位！”卞嘉懿出声提醒道。
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心冒出的冷汗，庄嘉因一边应声，一边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朝着与牧翊舟所在位置完全相反的方向开了进去。
可他们刚刚那是在干什么？
中间那个矮个子看起来鼻青脸肿的，脸上没一块好地方……该不会是被牧翊舟他们打的吧？
这想法还没来得及在庄嘉因的脑海中彻底成型，便被她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不对，不可能，庄嘉因自诩十分了解牧翊舟，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
……可是转眼十年，人总是会变的吧。
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心不在焉地将车倒进停车位内，庄嘉因转头拿起方才被自己随手丢在后座的斜挎包，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却还不忘了嘱咐袁知宜下车的时候慢一点，小心看路。
——刚才开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附近地上有不少没铲干净的雪被反复碾压后形成的冰，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虽然小姑娘点头点得很干脆，可庄嘉因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她先一步迈出车门，深吸一口车外冷冰冰的空气后，甩甩头，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部甩出脑海的同时，又转头绕到后座去，打开车门，给袁知宜系起围巾，随后又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路边一闪而过的身影此时已被庄嘉因从自己的脑海之中剔除出局。
管那么多做什么，无论牧翊舟被人打还是打别人，都和她庄嘉因没有关系——最多路过时顺手报警。
没错，没有任何关系。
庄嘉因在心中默念了两遍。
婚宴场地在酒店顶楼，庄嘉因左边牵着一只小手，右边挽着卞嘉懿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