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做无用功,那就得从别的方面入手。
“是要我打扫操场吗?惩罚我没问题,但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果然还是把我家长叫来一起商量比较好吧!不然惩罚也就没有意义啦!”
“打扫归打扫,打扫完我还是死性不改可怎么办啊王主任!王主任你听我说……”
庄嘉因还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酷刑,她脱下书包,随手丢给站在后面的周斯屿,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老王,试图利用插科打诨的功夫说服对方叫家长。
原以为王主任会像以往那样把她带去教导处口头攻击一番,却没想到对方头也不回,更不理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走向了正在举行室外升旗仪式的操场。
一师一生,一前一后,两人的走路速度并不算快,走到半路还停在原地随着音箱里的奏乐升了个旗,乍一看像在逛大街似的。
只不过前者是在洋洋自得,得意自己终于想到了收拾学生的好方法,后者则完全是因为不好直接走到主任前面去。
跟着王主任在主.席台右侧站定,联想到方才那名女同学所说的“王主任今天心情不太好”,庄嘉因已经将现状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看老王这根本不理人的架势,今天多半是要拿她开刀,杀鸡儆猴。
算了,儆猴就儆猴吧,就当她今天倒霉。
站在王主任的正后方,庄嘉因将双手背在身后,一面百无聊赖地左右晃动着身体,一面侧过头去,看向操场上那黑压压的一大片学生。
寒风料峭,学校又规定每周一必须穿那套除了美丽一无是处的礼服制服,操场上的学生们一个二个被冻得像小鹌鹑似的,缩脖子晃脑袋,恨不得整个人都蜷缩进外套里,再也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一群“小鹌鹑”之中,竟混进去了一只身姿笔挺的鹤。
那是个皮肤白得有些透明的男生。
与身旁那些弯腰驼背,精神萎靡,身着统一制服的高中生们有所不同,那个男生穿着一件灰白色卫衣,身上似乎还背着书包。
庄嘉因看见他直愣愣地站在一名女教师身后,苍白的脸色与身上的卫衣简直就快要融为一体。
虽然庄嘉因并没有上手摸过,但她总觉得那件卫衣很单薄,在这种寒风刺骨的清晨,穿在身上肯定四面跑风。
但那个男生就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冷似的,他就那样垂着双眸,纤长的睫毛若隐若现地遮在眼前,脸上的表情始终不变,倒也说不上冷淡,庄嘉因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了一个形容词——
不在乎。
他看起来不在乎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更不在四周那些人。
趁着庄嘉因发愣的功夫,一阵刺骨的寒风毫无预兆地冲进了这片人满为患的操场,几乎所有学生都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哆嗦。
庄嘉因也禁不住抬起双手,隔着制服来回搓弄了几下自己的臂膀。
可那个男生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就连那双乌漆漆的眼仁也没见动弹一下。
“看什么呢!”
头顶猝不及防地被敲了一下,庄嘉因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转而看向罪魁祸首——
王主任手中卷成桶状的数学教材。
“嘶,王主任,你这书也太厚了,打得人疼呢,成绩给我打下滑了可怎么办。”
“你少给我啰哩吧嗦油嘴滑舌啊。”王主任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此刻黑如锅底,“一会儿老老实实地跟我上主.席台!别想着跑!”
不跑!她当然不会跑,她还等着叫家长呢!
庄嘉因刚想开口,王主任便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我不会叫你家长的,我很忙,你们李老师也有事,没工夫陪你瞎折腾。”
……得,合着今天不仅得被当成反面教材,还要做赔本买卖。
庄嘉因乖乖闭上了嘴巴。
眼瞧着此刻正站在主席台上的高二年级学生代表就快要结束发言,庄嘉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忽然间似有所感,再次转头,看向了方才那个男生所在的位置。
没想到就这么直接同对方撞上了眼神。
如果说方才她看得多少有些不真切,那么现在,庄嘉因可以十分笃定地说,那个男生的黑眼仁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黑的。
黑洞洞的,抬眼看过来的瞬间像有一层薄雾袭来,隐约又有些发亮,给庄嘉因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只警惕拉满的小狗,浑身上下竖满了尖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偷偷在心里把对方类比成小狗这件事令庄嘉因有些心虚,她下意识想要从两人对视的状态当中抽离出来,却又觉得不好直接收回视线。
——因为对方依旧在静静地望着她这个方向。
于是庄嘉因挠挠头,眯起眼睛,冲那个男生十分友好地笑了一下。
还没等她得到对方的回应,王主任便忽然转过身,用数学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