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走错了宫殿的侍卫?姜颂儿听罢轻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暗道:“行,又来一个糊涂蛋。——这皇宫招聘的时候真的不看看员工素质的吗?还是说上岗之前没有培训啊。年年内宫禁苑那么大的开支,就不能往员工的身上多投入一点吗。”
“而且,迷路也就罢了。能从中轴线上的翊坤宫跑到我这边边角角的冷宫来,那也确实是种本事。该说不说,在找错路这点上,这个家伙儿估计和缺德地图有一拼。”
罗里吧嗦的一大堆,全都进入了凌景铄的耳朵里。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竟听着听着在不知不觉中给舒展开了。
别的不说,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瞎眼废后还挺有管理六宫的本事的。能从一个小侍卫身上联想到禁苑开支和內值管训问题上,着实是有一番见地的。
只是那最后一句里所提到的“缺德地图”,凌景铄却是前所未闻过。他知道有山川地形图、军镇布防图,还从未听过有“缺德地图”。难道这所谓“缺德地图”其实是个人,并且德行有亏?
眉头再次蹙了起来,并且比上一次皱得更紧了。凌景铄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暗卫们去调查一下,这个“缺德地图”是个什么来头——宫妇竟敢与外男私相联系,他这瞎眼废后,是嫌命太长了吗?
这边他的疑心病还没犯完,那边姜颂儿倒是对小宫女说道:“西子,你去给这个侍卫指指路,告诉他翊坤宫怎么走。可别再让他绕着皇宫跑半圈在这儿刷步数了。”
“啊?哦哦。”小宫女被叫得回神,不疑有他地走上前来。可当她迈出了第一步后,便感到头皮发麻——眼前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总管大太监,她就是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给这俩人指路啊。
而且,瞧这眼珠子都不打转的架势,分明就是直奔此地而来的,她上哪儿去给他们指路去。
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宫女怯生生地抬头看向陈大总管。后者忖度着皇帝的态度,给那前者打了个眼色,小宫女立刻会意,搬出了今早上应付真侍卫的那套说辞来:
“这儿不是翊坤宫,而是冷宫。你出去之后向左拐,往南一直走,到了……”
可她话还没说完,皇帝却再度开口,将话头给抢了过去:“我腿麻了,走不了。”
这个理由倒是出乎姜颂儿的意料。她将手里的麻绳拽了拽,手腕上加了些力气。小宫女走开后,整桶水的重量都加在了她自己的身上,而原身又是个深宫妇人,体能并不怎么样,着实被拖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顿了一下,姜颂儿抛出一句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嫌弃的话就先在我这冷宫里坐坐吧。不过,我这儿也不是白坐的,你过来,搭把手。”
一个挑眉,皇帝陛下表示,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还从来没被人呼来喝去过。就是他那先帝老爹,退位之前的那段日子里见了他的时候,说话前都得掂量掂量。
眼前这个瞎子,竟然敢这么对他说话?
冷哼了一声,凌景铄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很快他就再次听到了来自姜颂儿的心声:
“这什么侍卫,胆儿这么肥的吗。我可是皇后哎,就算被废了,那也是皇帝的正牌老婆啊。打我的脸不就是在打皇帝的脸吗?就那个砍人看到刀卷刃的皇帝凌景铄,他都不害怕的吗?”
一时间,整个事情的逻辑链条变成了:不帮皇后打水,便是不尊重皇帝,便是在打皇帝的脸。为了不打自己的脸,好像他真的得上前去帮这个瞎子废后提一下水。
好怪,说不上来的怪。
如果是姜颂儿当着凌景铄的面说出这话,或许他还会冷静理智地想一下,破除其中的诡辩成分。但越是从别人心里听来的,加上了“读心”这一层保护膜之后,便显得什么都是真心话了一般。
真心话,怎么会有假。不假思索之中,就被姜颂儿给PUA了一把,凌景铄还真就迈开腿,打算去帮这瞎子皇后处理一下麻绳那边系着的水桶问题。
不过当他意识回身的时候,也就想明白了,暗道,他可不是被这个女人给哄骗了,而是要“扮演好一个迷路的侍卫”,好更长远的玩弄眼前这个瞎子女人。
鸣然自得的凌景铄仗着人高马大的,一下子就将那水桶给提了上来,然而他力气用得太大,攥着麻绳另一端的姜颂儿被他这大力一带,差点就要从井的边缘给甩飞出去。
“啊!”小姑娘惊呼了一声,在重心不稳、脚底打滑还看不见的情况下两手胡乱地抓,试图捉到什么来避免自己跌倒的下场。
下意识地便伸出了一只手,凌景铄一把捞住了姜颂儿那纤细的腰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娇弱的小姑娘已经被他环在了怀中,那白衣红裙就在眼前,离得如此之近,晃神之中好似一朵明艳海棠盛放在了他的怀中。如此衣裳,更衬得怀中人容色倾城、动人心魄。
他忽然明白了古人能够写下诗句道: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