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生抽回手,轻轻拍了拍温容的脑门,“下次让那个傻姑娘装傻装得再像一点,说话逻辑那么缜密,臣要花多少时间说服自己轻信她的话啊。”
“是你向惠王献计要带朕出巡的?”
顾潮生点头。
“朕就知道,如若不是早就有了想法,也不会那么快就答应朕的条件,”温容不解,“可你为什么要帮朕?”
她原先还以为是锦囊公子给惠王献计,明知此时惠王不做出退让,萧行云被害一事就绝不会止息,在所有能舍弃的条件里,唯有带温容出巡,最可控,也是变数最小的事。
没想到竟然还有顾潮生的手笔。
如此看来,此人颇得惠王信赖。
“陛下难道不觉得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吗?您是最后既得利益者,可却又未能全身而退,太后与惠王难免日后会更加提防您,如此,您还觉得自己是这场谋划的赢家吗?”
“你是说还有人在背后操控?”
顾潮生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温容的脑袋,“陛下别太伤神了,既来之,则安之。”
说罢,他便行礼告退,似乎并不愿意透露太多。
碧桃这才从暖阁里捂着脸出来,脑袋里的迷雾不比温容少,“陛下,顾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她面颊绯红,眸含春水,脸上还有强忍的笑意。
温容看她一眼,便想起方才的情景,没好气的敲了一下碧桃的脑门,“他说你装傻装的不像,你好好琢磨琢磨!”
便又埋首于案前的卷宗里。
崇微明宫波诡云谲,她身在此山中,绞尽脑汁也想不透,索性出去给这宫里让出些位置来。
顾潮生说的对,既来之则安之吧。
出行之日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中到来。
按照禁军统领的安排,温容会乔装成京都里的富户公子,为给老家祖母贺寿而远行。
惠王还是温容的叔父,禁军的何统领扮做管家,随行还带了扮做账房先生的张太医、护卫顾潮生、柳承溪和伺候的一众小厮丫鬟,一行十人,勉强也算说得过去。
午门前,惠王说有份礼物要赠给温容,便遣人驶出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长宽一丈,轮轴高抬,四面裹着绸缎,镶着宝石,雕金异兽的车。
温容眼皮子跳了跳。
这不是她之前让兰麝督办的车行殿吗?
“听闻这辆车行殿出自陛下之笔,当真有趣,只是在宫中行驶,还需禁军抬车,未免不太方便,这出宫可以让牛马拖车,岂不更快哈哈哈!”
惠王站在风中,仰天大笑,好不得意。
可温容却握紧了拳头。
这厮刚出门就刁难她!
她就知道,惠王怎么可能会准许自己出宫呢,找来这么显眼夺目的车行殿,倘若她上车了,不出京都就会被认出来,届时惠王就能以“陛下身份泄露,还是先请回宫得好”为由,将她送回宫里。
可若是她不上车,这就不符合她昏君的做派,无疑是当面撕破自己伪装昏庸的假相,逼得惠王以后有更多的理由和机会来控制她。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温容一时没了章法,心乱如麻。
“王爷,车行殿虽好,可到底未曾经过奴才们查验,此去江东一行五百里,路途遥远,车行殿不耐其用,误了行程是小,伤了圣驾是大。”
此时,顾潮生却突然站了出来,他提议,“王爷的千里马远近闻名,不若留下这马匹,另驾车辆,也算不负王爷的一番美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
好好好,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温容木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力求不让人看出她此时内心的狂喜。
可那头的惠王只是瞪着顾潮生审视了一番,便又笑开,“是本王考虑不周了,顾大人不愧是陛下亲信,果然周道,那就以顾大人所言罢。”
看不透两人演的哪一出,温容一脸平和的接受了安排。
上车时,顾潮生上前搀扶,悄悄掐了一把温容的手臂,冲她眨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温容能读懂他说了两个字——放心。
放……个六的心,你个老六,信你就有鬼了。
车辆摇摇晃晃行驶在京都大道上,温容在车内昏昏欲睡。
如今才刚过寅时,天灰蒙蒙亮,街上的早集还没开,外头空无一人,越发使人困倦。
兰麝在马车内伺候,这一行只带了她一个宫女,温容的衣食住行便全都需要她来贴身打理。
她从车上的柜子里取出烹得热乎乎的茶,送到温容手边,“少爷,用些茶,能精神一点。”
为了方便出行,温容做小公子打扮。
面上摸了炭粉,长发以玉冠束在脑后,穿着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