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龙案上摆着几张卷子,都是从沈青黎的卷子上誊抄下来的。
晋元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神色看不出情绪:“沈卿这个女儿,可真是深藏不漏。”
福公公心里感叹,多少人都看走眼了,嘴上却道:“妇道人家,纵然有几分本事,终究难成大器,不足为患,陛下无需忧虑。”
晋元帝目光落在龙案上,摆在最上面的,是策论的卷子。
他双目微眯,俱是锋利的锐芒:“胸有沟壑,心藏锦绣,更有精湛的医术,你叫朕,如何能安心?”
福公公从未见晋元帝这么夸赞过一个女子,脸上有掩藏不住的惊色。
“自从宴王禁足府中,朝中一直颇有非议,宴王妃年轻气盛,若仗着有几分本事,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像这卷子,”晋元帝拿起那张策论卷子,放到烛火上,火焰慢慢燃起来,“只要朕这么轻轻一点,它就能烧成灰烬。”
福公公看着一点一点烧成灰烬的卷子,躬身俯首道:“陛下是天下之主,所有人都该向陛下低头,宴王也好,宴王妃也罢,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翻不了天。”
“传朕密令,事情做得漂亮些。”
“老奴领旨。”
......
傍晚,听学回来,溟一来报,柳如晦又去春风楼了。
沈青黎让玄一去春风楼打探消息,她拿出柳如晦的画像:“记住了,盯住这个人。”
“丑到了!丑到了!丑到了!”
“拿开!拿开!拿开!”
玄一一只翅膀捂住眼睛,另一只翅膀拨开沈青黎的手。
沈青黎:“......去吧。”
玄一:“飞不动!飞不动!飞不动!”
沈青黎就没见过这么懒的鹦鹉,吩咐溟一:“准备马车,送玄一过去。”
玄一:“大鸟!大鸟!大鸟!”
它要骑大鸟!
要报仇雪恨!
“玄一啊,这做鸟啊,得有分寸,不然,是要吃苦头的。”沈青黎苦口婆心地劝,“咱坐马车过去,又舒服,又有人喂果子,多好啊。”
好歹是自己带回来的鸟,可不能放任它作死。
玄一压根不听。
“不要!不要!不要!”
沈青黎也不劝了,用最嫩的肉喂青一。
她摸着青一的脑袋,语重心长道:“青一啊,这做鸟啊,得有胸襟,咱不跟那些小鸟计较。”
青一啄着她手里的肉,似是答应了,但耐不住有的小鸟,一朝得志,扑棱着翅膀,直接落在青一头上。
玄一雄赳赳地挺起小胸膛,威风又神气。
然而,还不等他得意完,青一发出一声嘹亮的鹰啸,冲天而上。
猛烈的风,直接把玄一掀翻,它摔在青一的背上,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死死地抓着青一。
沈青黎笑了。
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呢。
一刻钟后,青一停在春风楼的屋脊上。
玄一头上的那撮呆毛都吹劈叉了。
还不等它缓过来,就被青一从背上甩下来,翅膀一扫,呱啦啦地从屋檐上滚下去,催促它快点去打探消息。
“禽兽!禽兽!禽兽!”
玄一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扑棱着小翅膀,在各个厢房里寻找搜寻柳如晦的身影。
自从青一回到宴王府,它就再也没痛快地骂过谁,都要憋坏了。
眼下,它是进一个厢房,骂一串。
“男盗女娼!下流无耻!tui!”
“又丑又小,爷要瞎了!呕!呕!呕!”
“没用的玩意儿,丢男人的脸!”
“哪来的畜生,给爷弄死了!”
厢房里,传出一声声怒吼,春风楼一阵鸡飞狗跳。
不少人打开厢房出来看热闹,玄一小翅膀都要飞断了,看到一间厢房门窗紧闭,它停在窗下,小翅膀轻轻一推,推出一点小缝,看到了画像中的男人。
它灵活地挤了进去。
......
乘风院。
沈青黎把卷子拿出来。
“厉害吧?”她朝着萧宴玄得意地说道,“方大儒都想收我为徒!”
乌黑明亮的瞳眸笑意流转,“快夸我”三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脑门上。
萧宴玄低眸翻着卷子,淡声:“确实厉害。”
沈青黎双肘撑在案上,捧着小脸,微微凑到他面前:“王爷,夸人不是这么夸的。”
“嗯?”
萧宴玄掀起眼帘。
漫天暮色笼罩在她身上,她清澈的眸底映着霞光,也映出了他的脸,就仿佛,他暗沉的人生,流转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