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把心里的顾虑和萧宴玄说了。
萧宴玄眸底幽光凛凛:“苏辞说景昳还活着,镇国公知不知道?”
沈青黎怔了下。
若说,这世上,谁最恨晋元帝,除了龙影卫和她,便只有镇国公了。
他的嫡长女死在了晋元帝手上,苏家也从第一世家,远离权势中心,渐渐没落了。
他能甘心吗?
苏辞都能猜到景昳还活着,他这样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会不知道吗?
沈青黎缓缓说道:“春风楼若真是龙影卫在长安城的据点,那便,留不得了。”
她的语调很平静,萧宴玄定定地看着她。
她总是这样聪慧,这样果决。
萧宴玄清冷的眸底,不由泛起了一丝温度,似是在宽慰她:“虎毒不食子,晋元帝再怎么猜忌景荀,也不会要他的命,景昭已被贬皇陵,景暄在朝中的威望又一日胜过一日,为了制衡景暄,晋元帝顶多斥责几句,至于猜忌......”
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讽笑:“晋元帝对苏家可从未放下过戒心,荀王妃嫁入荀王府,既是皇恩浩荡,也是试探。”
所有人,都在棋局之中。
哪怕,生来尊贵,也只是一枚棋子。
而她,要做执棋的人!
沈青黎看着萧宴玄峻冷的面容,眉眼舒展开来。
清冷如他,话也极少,难得说这么多。
沈青黎微微一笑:“多谢王爷。”
萧宴玄侧眸瞥过去:“谢本王什么?”
“谢王爷宽慰。”
沈青黎脸上的笑容明灿得有些晃眼,萧宴玄垂眸,端起茶盏饮茶。
“龙影卫潜藏在春风楼一事,不用我们动手。”沈青黎语气轻缓温和,但眸底沉着的笑意,却很冷很淡,“沈家这把刀,也该开一开刀刃了。”
萧宴玄深深地看着她,心里涌起一抹复杂,似是惊喜,又藏着别的情绪。
借刀杀人,和他不谋而合。
她所思所行,竟与他这般契合。
萧宴玄看了她片刻,道:“刀刃太过锋利,一个不慎,容易自伤其身。”
“刀刃是锋利,但我有王爷呀。”沈青黎眉眼间全是笑意。
我有王爷呀......
这五个字,落入萧宴玄耳中,犹如春风拂过心口,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清澈的眸底,映出了他的身影,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信任。
萧宴玄面上依然淡冷,心底却生出丝丝愉悦:“想本王怎么帮你?”
“沈青羽和沈青鸾兄妹情深,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只要沈青鸾开口,无有不应。”
容婼和景昭厮混时,沈夫人能逼着容婼喝下避子汤,但轮到云霓,若一碗避子汤灌下去,有失身份不说,还失了大家气度。
只要传出云霓怀了景昭的孩子,沈青鸾定然容不下,她会去找沈青羽,借沈青羽的手除掉云霓。
等沈青羽到了春风楼,若听到堂堂沈家二小姐,未来的昭王妃,被人拿来和低贱的娼妓相提并论,如此大的羞辱,估计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以沈青羽的性子,必然会动手,拳脚无眼,失手打死人,并不出奇。
丧子之痛,沈崇一定不会放过春风楼。
到时候,春风楼是龙影卫的据点,是他查出来的。
春风楼被封,龙影卫被灭,是晋元帝干的。
宴王府便可置身事外。
沈青黎将计划娓娓道来,萧宴玄心口跳动,心底的情绪如暗潮般翻涌。
他直勾勾地盯着沈青黎,眸光深得幽不见底:“沈青羽是你大哥,你,不会后悔吗?”
沈青黎抿唇,慢慢地笑:“我做事,从不后悔。”
她抬眉,直视萧宴玄的眼睛,笑着问道:“王爷是觉得我狠毒吗?”
“本王只是意外。”
沈青黎神色异常地平静。
痛失至亲的滋味,也该轮到沈崇尝一尝了。
只有沈青羽死了,沈崇才会更信任倚重她。
她沉默了许久,望着苍穹下一点一点暗沉下来的天色,轻轻地笑了起来:“有时候,吃的苦头多了,就会明白,亲缘淡薄,不必强求,也就能狠得下心了。”
萧宴玄的心口莫名地泛起一点疼。
一个人,得遭受多少罪,寒心多少次,才会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亲缘淡薄,不必强求。
沈青羽是沈家的骄傲,是未来的家主,沈青黎能以他为刀,借力打力,可见,她并非是沈家安插在宴王府的眼线。
萧宴玄筑在心里的那道防线,开始一点一点地崩塌,消散。
他对她,再无戒备提防。
“此事,本王会安排妥当,但沈崇多疑谨慎,或许会对你心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