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勾结北燕,又有户部的人为他遮掩,如此隐秘之事,杨武却能收集所有证据,甚至,连和北燕往来的书信都能拿到。
这背后,若说没有龙影卫在他帮,沈青黎都不信。
杨氏一族在凉州城虽是树大根深,但还不足以一手遮天。
沈青黎和景暄走出大牢时,沉沉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凉州城。
夜幕即将降临,衬着天边涌动的阴云,有一种萧瑟肃杀之感。
两人正要上马车去往杨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沈青黎闻声望去,就见锦一策马奔来。
到了近前,锦一翻身下马:“王妃,杨武死了。”
沈青黎和景暄皆是微怔,眼底的神色沉了下去。
“怎么死的?”
“杨武被罢官后,杨氏一族开祠堂,罢免了他族长之位,又将他除族,他回到杨家后,就悬梁自尽了。”
像杨武这种机关算尽,汲汲营营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尽的。
于他而言,只要还活着,就能东山再起。
沈青黎眸光轻抬,在最后一丝天光落下之时,掠过一抹寒光。
“可查过他的尸体?”
“属下验过他的尸身,是被人勒死后,再挂在房梁上的。”
景暄神色微寒。
沈青黎却并不意外。
杀人灭口,是龙影卫一贯的行事作风。
杨家倒了,龙影卫在凉州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不足为患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人坐上马车回府衙。
沈青黎正色道:“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
景暄声音温和:“王妃但说无妨。”
“我想殿下压下户部的事情,杨武死了,那每年来巡查的官员想必也会被灭口,比起殿下,沈崇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户部是他的地盘,他查起来会比殿下更容易。”
对自己的心思,沈青黎没有半点的隐瞒。
龙影卫将手伸进户部,沈崇却一无所察,捅开了,户部尚书定然会被牵连,而她将事情压下,替沈崇善后,沈崇只会更信任器重她。
景暄笑道:“此事就算是我去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王妃这样的安排甚好。”
“多谢殿下。”
沈青黎眸光流转,转向外面的街道。
街上行人寂寥,两旁的店铺,有些正打算打烊,有些还开着,点着数盏灯笼,投下明明暗暗的光。
一场雪灾,一场瘟疫,凉州城冷清且萧条,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生机。
暗淡的光线中,那双沉静的眸子清亮如刀刃。
“该查的,都查清了,除夕将至,该清算了。”沈青黎缓缓说着,又转眸看向景暄,“殿下以为呢?”
景暄笑了起来,只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迎新除旧,的确该如此。”
长安繁华太平,便以为万里九州,皆是锦绣之地。
可走出来才知道,白骨如山,血泊如海,百姓立足之地,从未长安。
回到府衙后,景暄召集官员商议,要定罪结案。
一直忙到后半夜,才敲定所有事宜。
景暄抿了一口浓茶,淡声道:“事关重大,请诸位做好准备。”
官员们面面相觑。
这位看着温润,如皎皎明月,竟也这般杀伐果决,铁血严明。
只是,要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景暄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他们脸上:“有问题?”
有官员站出来,隐晦道:“殿下,这其中不乏世家子弟,若真全杀了,恐有动荡。”
“诸位怕了?”
“世家向来同心,我等只是担心,事情难以收场。”
言下之意,是让景暄从轻发落。
他是皇子,那些人不敢对他如何。
可他们,生在凉州,长在凉州,家世不显,位卑言轻,迟早会被那些士族清算报复。
“诸位是大晋的官员,是为百姓做主之人,不是世家的家仆,”景暄面覆寒霜,语气也重,“难道因为这世间污浊黑暗,就把最后一盏灯也给灭了吗?”
众人被他说得面红耳赤,露出惭愧之色。
景暄眸光凌厉,扫过所有人,声音又冷又沉:“国法面前,从无尊卑贵贱,只有,有罪者,诸位需引以为戒,为官者,当有爱民之心,若畏惧强权,计较得失,不妨早早辞官,落得轻松,免得误人误己误国!”
最后一句如惊雷,震得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下官谨遵殿下教诲。”
很多人都想起初入官场之时,那一腔的热血。
他们也曾怀着赤子之心,想为百姓尽一份力,可最终,或因不得志,或为自保,或是被权势裹挟,而折了腰,处处权衡利弊,早忘了圣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