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该让你嫁给吕河伯,都是我看走眼了,让你跟着他,吃苦受累一生。
你生活拮据清苦,又和娘家断了往来。难道,你是在怪我错配了你的姻缘不成?”
崔氏摆首道,“母亲哪里话。女儿一生清苦劳碌,这也合该是我的命运使然。我又怎么会怨天怪地,埋怨他人呢。
只是我那夫君,一意孤行,孤注一掷,变卖祖上家业,前来京城,梦想状元及递,荣归乡里。不成想,他做了举人,屡试不中进士。他终日郁郁,患疾而终。
我那夫君为人清高,不肯受人接济,不肯为斗米折腰。我与娘家相隔千里,我哪里有车马费用,路上盘缠。因此,就与娘家断了音信。”
杜老夫人听了,不免伤感。
她叹息一声,怅然道,“我同你哥哥和你小妹,来到京中,期间颇多曲折周张。亦不是三言两语,能同你说个清楚明白。
多亏你哥哥赴京赶考,考中状元,仕途顺遂。我们的日子才越过越好起来。”
这母女俩话说到这儿,就听门外有小丫鬟报“大奶奶到了!”
吕媄娘听过这话,望向门口处。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妇人,身穿绫罗纱衣,头挽坠马髻,戴珠叉,快步走进屋来。妇人身后跟着一众丫鬟仆妇,俱留在门外等候。
石大奶奶内穿雪青色抹胸衣,秋香色两片裙,上身穿一件银白色窄袖短衫,外穿霜色长背心。
她眉宇含威,眼中无情。
吕媄娘见这石大奶奶脸上带笑,却仍旧带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冰冷感。
杜老夫人对崔氏道,“玉儿,这就是你大侄儿媳妇石氏,我大孙儿崔松的媳妇。”
崔氏,林氏,吕媄娘分别与大奶奶石氏互相见面问候。问候罢了,石氏向婆婆曹氏禀报,花厅内饭菜已预备妥当,大家伙可以入席了。
曹氏道,“先等等吧,还没到晌午。再说,小少爷们还都没到。”
吕媄娘正听着曹氏和大奶奶石氏婆媳俩,商议些崔府中家务事,她忽听门外丫鬟通报:“小小姐们来了!”话音未落,只见门上竹帘已掀开,鱼贯走进来三位袅娜少女。
三位姑娘皆穿着软凌罗,刍纱衣。衣裳颜色淡雅、清新、柔和。
她们将乌黑油亮的青丝梳成丫髻,发上插着缀珠金帘梳。耳上坠有金荔枝叶耳坠。项上皆戴水晶珠链,手腕上有金镯,手指上有金指镯,黄灿灿金闪闪。
此刻,吕媄娘深觉自己如同一片孤单的绿叶,独自映衬着眼前三朵美丽各异的鲜花儿。
她穿的也不是什么粗布麻衣,而是林氏用压箱底的一块十几年前的绸料,求文曲庙隔壁的一个小裁缝给赶制出的成衣。布料颜色和印花图案颇显陈旧。
至于说,首饰物件嘛,她就只有手腕上戴着的一对银白色的小银镯子。
林氏手里的银钱所剩无几,实在是不能够再为女儿和自己添置新衣裳了。
吕媄娘看那走在头里的姑娘,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其肤如白瓷般。一张鹅蛋脸,弯月眉,瑞凤眼,眼波流转间,神彩飞扬。
第二位姑娘,身姿优美,仿佛是从画上走下的古典美人。尤其一双单凤眼,和她那美丽优雅的天鹅颈,十分引人注目。
第三位姑娘,娇小玲珑,兰心惠质。肤色白中透着粉,五官秀美,眼眸漆黑,澄澈灵动。
这三位小姐进了屋,先向杜老夫人翩翩行礼问安。礼罢,杜老夫人向崔氏笑道,“玉儿,她们是我三个嫡曾孙女儿:崔芷蕊和崔妙善、崔妙清。”
这三个姑娘转身又向崔氏行礼。崔氏受了她们的礼,说了些客套话。
那位娇小玲珑的小姑娘,缓步走来吕媄娘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爽朗笑道,“我叫崔妙清。这里的姐妹中,属我最小,见了谁,我都得喊声‘姐姐’。
我看你比我还小呢,这回可总有人要喊我声‘姐姐’了。”话音方落,这姑娘就报了自己的岁数:“我今年十一岁,你呢?”
吕媄娘有些羞赧,小声道,“我比妙清姐姐小一岁。”
崔妙清拉过那位有着优美天鹅颈的姑娘。对吕媄娘道,“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妙善姐姐大我两岁。”
吕媄娘转首,向崔妙善笑吟吟道:“姐姐好。”这位崔妙善姑娘,身体抗拒着与吕媄娘亲近,脸上现出高傲又疏离的神色来。
吕媄娘见状,便想,“我身上穿的衣裳虽是旧布料做成的,原本是有些压箱底的旧物的味道。可母亲用心洗过,晾晒过,还用香薰过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了。”
吕媄娘正胡乱想时,崔芷蕊主动过来加入她们,微笑道,“我叫崔芷蕊,今年十四岁,你叫什么名字?”
“吕媄娘,我叫吕媄娘。”
崔妙清闻听,叹一口气道,“别人的名字,都比我的名字好听。我的名字,妙清,妙清,你们听听,象不象道姑的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