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凝桑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族里。一群人围着她，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她叫不出名字，可他们每一个人都洋溢着真挚的笑容。他们有的对她嘘寒问暖，有的给她送来自己做的食物，她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着，暖暖的，说不出的满足。
有个男人慈祥地拉着她的手，夸她是个好孩子。
紧接着，画面发生了扭转。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消失。她茫然若失，跌跌撞撞去寻找的时候，却发现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多人。她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都是她的族人！
她深吸几口气，继续在不停地寻找着。突然间，不远处，有个人拿着一把剑，狠狠地刺入那个慈祥男人的胸口。她张大嘴巴，听到自己的声音：“爹！”
她想跑过去，可明明不远的路，她就是跑不到。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山洞里，洞口有光，触手可及，可身后似乎有无数双手拉着她，让她寸步难行。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画面又是一转，有个人影窜到了她面前。她刚想开口，一把亮晃晃的尖刀就扎了进来。
生疼生疼。
凝桑猛然睁开了眼睛。
衍卿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做噩梦了？”他擦去她额间的细汗，轻声问着。
凝桑像溺水一般，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样的梦她做过很多次，每次都会让她心口疼痛无比。
“又梦到那天的情景了？”衍卿问。
凝桑点点头，已经不能言语。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衍卿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胸前的聚魂珠又开始温热起来，凝桑伸手去摸，原本光滑的表面，居然出现了一条裂纹。
凝桑缓了缓心神，才对衍卿说道：“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又是怎么帮我聚魂的？”
衍卿沉默半晌后才道：“我在天衢宫等了你两日都不见你回来，便担心你出事，这才去建木水境找你。我到水境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地上满是血迹，我在水境里寻了个遍，才找到你的伴生，上面还留有你的气息。我深知你伴生是不离身的，心想一定是出了事。你曾经说过，伴生离开自身，七日后便会自动消散，所以我就只能用聚魂珠守住你的伴生。”
“那为什么会有神魔大战？你们神族怎么就出兵了？”凝桑又问。
衍卿道：“你是不记得了，神魔两族和氐人是有契约的。”
“契约？”
衍卿解释道：“氐人对神魔皆有恩，两族曾立下字句，护氐人永世不竭。现在氐人族出了事，不是神族自然就是魔族。”
“所以你其实已经认定了我们氐人是魔族所亡？”凝桑看着他，神色凝重。
衍卿眉头微蹙，“这件事其实很清楚。”
凝桑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简单就确定了这件事，甚至不需要多加调查。他就这么相信天界的那些神仙？
衍卿见凝桑低头不语，又继续道：“当时在水境里的人无一生还，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就连你——”衍卿顿了顿，“阿凝，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把这事做得这样无声无息？那人很聪明，也有手段，他一定绸缪多时。可你在天界那么久，有人和你打听氐人族的消息吗？有看到哪个神族去你们水境吗？”
凝桑又问：“那……开战之际，魔族那边有什么解释吗？”
衍卿轻嗤一声，“魔族能有什么解释？他们出兵的理由和神族一样。”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阿凝，任何事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了那一天，如果你想报仇，我陪你，无论那个人是谁。”
凝桑咬了咬唇，她连记忆都还没有回来，谈何报仇？她闭了闭眼，道：“此战结果如何？”
“神族小胜。不过，神魔两族皆有死伤。”
“你受伤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做帝君了？”
衍卿的眼神飘向别处，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做了几万年的帝君，还不让我休息休息了？”
他这话谁信？“说实话。”
衍卿看向凝桑，静静看了许久才道：“聚魂珠能力有限，我不能长久待在一个地方。你当日陨灭，神魂散落到各处，我只有不停去寻找，才能把你的神魂重新凝聚起来。这一千年，天地人三界我走遍了。不过还好，你回来了。”
他说得轻巧，可凝桑的眼泪止不住地翻涌上来，她嘴唇微动，喃喃道：“谢谢你，衍卿。”
衍卿也有些动容，声音略显颤抖道：“是我……是我没有护住你。”
凝桑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没有，这不怪你。”
就在此时，密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衍卿下意识地将凝桑护在身后。
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