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婉兮惊诧的表情,南宫朔以为是自己的问法不对,于是换了种方式,问道:“你觉得,会是谁给你下的毒?”
顾婉兮这下彻底清醒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
南宫朔先是疑惑地看向顾婉兮,然后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婉兮觉得自她醒来,南宫朔给人的感觉就变了,不再像以往那样淡漠冷硬,而是缓缓的,像是从干裂的墙里渗出来了水一样,开始丰盈柔和,散发出淡如尘烟的生机。她忽然可以感知他的情绪变化,从而得知他的想法,不用再像以前,得用理性的思维进行推测。
这种变化是微妙又难以言明的,她非常好奇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以至于忘了南宫朔的提问,只认真地盯着他、观察他,终于,她明白了,她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愤怒的情绪。
这是以往从来不会有的。
她惊讶得微微张嘴,觉得不太礼貌,又用手遮住。
在她印象中,南宫朔是个极为内敛的人,冷静得甚至到了冷酷的程度,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神色都一如既往的冷漠,那张脸就像用石头雕刻的一样,极少有表情变化,更别说情绪的变化了,如果有人想从他的面部表情推测他的内心想法,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痴心妄想实现了,虽然细微,但他一向内敛的情绪竟然外露,而且被她探知。
顾婉兮心中欢喜,决定把这当成自己的小秘密,绝不告诉他。
她太高兴,甚至忘了“他”第一次入皇宫营救她时,那与平时全然不同的完全暴露他内心想法的言行举止。
南宫朔却没发觉自己的变化,见顾婉兮惊讶遮唇,以为她是在为泄露秘密而后悔,毕竟能让他生气的下毒者,只可能是自己人。
最坏的打算,南宫朔已经在脑海中闪过父亲的身影。
“说吧,”他说道,“是谁。”
“啊?”顾婉兮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有些胆怯地看着南宫朔,“毒药是我自己吃的。”
说完之后她就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不敢看向南宫朔。
也是不自知的变化,在今日之前,她与南宫朔一直处于心照不宣的暧昧状态,在那个状态里,她游离于情感的边缘,虽然承认、且不怕别人知道,但因为没有明确的关系,她随时可以抽身而出,因此有着近似洒脱的豁达,在面对南宫朔时,也会保持着莫名的骄傲。可是就在刚刚,她被噩梦和争斗蒙蔽了心智,冲动之下将这层薄脆的窗户纸捅破,一个拥抱将自己与他彻底联系在一起,她一脚踏入漩涡的中心,再也无法保持以往的傲气,因而如此,她忽然学会了娇羞与依赖,一双眼睛猫也似的偷瞧南宫朔,窥探他的表情。
南宫朔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意思,只是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顾婉兮将自己获得毒药的过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想,如果我跟你中同一种毒,会对洗清你的嫌疑有所帮助,而且我也想挑拨下冯月琴和彭开旗的关系。”说着,她将彭氏姐妹帮她出宫,自己又将此事添油加醋告知冯月琴的事说了一遍。
在刚开始述说的时候,她有些结巴犹豫,毕竟彭氏姐们不会主动帮她,她只能将自己威胁她们的事和盘托出,而通过这两件事,南宫朔能够很明显的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并不像外表那样单纯柔弱,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变成一个工于心计的恶毒女人。
她不知道南宫朔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但比起伪装,她更喜欢坦诚,毕竟两个人想要天长地久,不能仅靠虚伪的美好和善意的谎言,更重要的是对方能接受真实的自己。
她看着南宫朔,目不转睛,那眼光既是期盼也是试探,而南宫朔听后不置可否,只说道:“仅凭同一种毒药,你要如何挑拨他们?”
顾婉兮说道:“我暗示过冯月琴,彭开旗可能会杀我灭口,然后将事情栽赃给她,也让禄心向彭开旗转达我对彭氏姐妹的谢意,借此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都做过什么,最后,我吃毒药前让宁仇想办法把药瓶放在冯月琴和彭开旗身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应该会生出嫌隙,毕竟彭开旗不可能真心忠于沈庭燎。”
南宫朔说道:“想法不错,但不够缜密,冯月琴不一定会相信你,禄心未必已将彭氏姐妹的事告知彭开旗,一瓶毒药要放在两个人身上,更是困难。而且彭开旗也不是傻子,你让禄心转达谢意,威胁和挑拨的企图太明显了,他不会上当的。最重要的是,你不该把禄心牵扯进来。”
虽然语带批判,但这段话也让顾婉兮放下了心,这是她期盼中的答案,于是说道:“我知道,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这个计策就会彻底失败,但我当时就是灵机一动,哪儿能瞬间想这么细致?放置药瓶,也是救你的同时顺水推舟带一下,也没想那么多,没成功也没损失嘛。再说了……”说完后她身体微微后坐,下唇微嘟,做出一个不服气的委屈表情,以表示对批评的抗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