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纤细的雨线连接天地,无数躲避兵灾的百姓坐在街边檐下,神色惶恐的看着雨水落下。
雨水、淤泥混杂在地面坑洼,行人、马车匆匆而过,戴着斗笠,身穿粗布衣裳的魁梧男子走进附近一家客栈,里面没有往日那么多人,稀稀拉拉一两桌客人,店家掌柜见到汉子进来,连忙让伙计过来招待。
点了一些饭菜后,汉子在就近空桌坐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里,几个孩童拿着木条当做兵器从客栈门口跑过,嬉戏打闹:“打燕军……打败燕军了。”
随后被伙计挥舞抹布驱赶离开。
客栈里,吃饭的两桌客人,隐隐约约的说话。
“九万人……打成这样……”
“可不是……他们哪是打仗,分明就是去送命。”
“老子都能当将军,送命谁不会!”
裴旻不是寻常江湖人那般简单,他曾也做过将军,会审时度势,夏王兵马就在几百里外,那边也有绣衣司和军中斥候,已经用不上他了,何况就算有重要的消息,也无法传递出去,还会白白累及手下性命。
“西北的齐梁二国常年与蛮夷打仗,骑兵该不输燕国贼子!”
军队还在返程的途中,从县衙出来的苏辰,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去往城外迎接,凯旋的诸将。
‘希望这一战,这家伙能被魏军围杀……别让他再活着了!’
下午的阳光里,街道、屋檐还挂着昨日下过的雨水,长街上方,瓦片哗哗声响,行进的队伍当中,高大的巨汉微微偏头,余光之中,一道身影冲出了屋顶,跃了起来,一抹寒光自手中划过长长的轨迹。
对于这样的言论,官府并没有制止,任由其在城中发酵,也确实有些作用,不仅让民心安稳了许多,也让许多城中百姓与朝廷同仇敌忾。
“裴统领,外面怎么样了?”过来的是四个绣衣司的高手,都是裴旻一手调教出来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腰肋、腹部都有伤势,最近城中对绣衣司的清查越来越严,在前几日行刺里,被埋伏的潜龙府一个高手打伤。
一把长矛照着马背上的身影刺了过去——
“大伙这段时日就留在院里,咱们轮换交替出去购买食物,下次出门,记得多买一些,估摸城中的食物很快就要涨价了。”
此时,客栈内,斗笠汉子吃了一会儿东西,便让伙计再做一份,让他打包拿走,出了客栈便直接沿来时的路返回,穿过两条街巷,来到一间小院外,纵身一跃,踩了下墙头,便到了里面庭院。
同时,官府借机宣传燕人的残暴,虐待战败俘虏和尸体,以及宣扬广甫屠城……
“消息确定了,夏王的骑兵确实在临丘一带击溃九万魏国兵马。”
他们去往的方向,正是燕军驻扎的广甫城。
“朕的九万人……不是九万头畜生!”
一支支骑兵方阵整齐,队列安静肃杀,周围是一群被缴去兵器,剥了甲胄的魏国士兵,他们耷拉着脑袋跟着骑兵缓缓前行。
“也要注意潜龙府的人,应该还在暗中盯梢。尤其小心前几日那个高手。”
苏辰偏头看了一眼,声音冰冷且冷漠:“处死。”
“地道!”
往后的命运如何,这八千多名俘虏不敢往后细想。
下一刻,矛身直接被人抓住。
长龙的队伍正经过这里,旌旗林立,甲士开道,泛起狰狞的铁锈气息,路上百姓、行人畏惧的退往街边,低下头颅。
不过在这一过程里,随着之前坚壁清野的策略,鹿阳城外的粮食尽入官仓,又要供应三十一万大军每日所需,官仓收紧粮食,民间粮、菜的价格逐渐攀升。
之前,聚集酒楼、茶厮大放厥词的学士、豪绅、书生,在消息传来的两天后,仿佛被人重重扇了一个耳光,声音都消弭下来。
裴旻摘下斗笠,拿了一块馒头掰成两半,递给床上躺着的手下,另一半放到嘴边咬了口,坐到床边。
“……王隆恩兄弟俱酒囊饭袋,天黑跑到外面结阵,被骑兵冲杀,是他们活该。”
六月最后的一天。
典韦摇了摇头,做为中护军,最近频繁的刺杀,也让他感到颇为烦躁,这些人武功是有的,但也高不到哪里去,可像苍虫般不时扑过来。
但还没高兴多久,城外九万军队战败的消息传来,将心里的喜悦洗刷的干干净净。
四十万大军,不仅不退,还不要命的杀过去,简直就是一头歇斯底里的猛兽。
鹿阳乃中原都城,上百万的人口,战败的消息传开,到处都能听到这样的市井言论,大部分人心里是忐忑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正从北面压过来,让他们难以喘息。
“城门都是严加把守,城中百姓基本被禁足城里,也禁止外面的人入城,不可能是城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