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肚白泛起东方天际,寸寸晨光破云而出。
李家坪原野草屑飞舞,田地、山林间地面都在震动,成千上万的士卒、战马穿行、奔涌,争分夺秒的翻山越岭去往目的地。
“快!快!后面的跟上!”
“幽燕军同袍,别让西凉军跑前面了!”
“前面的等等,我还没上车!”
一辆辆驮粮的辕车,在原野、道路间起起伏伏,上面挤着十多名士卒,也有不小心腾飞到车外的士兵,提着长矛在后面追赶。
山林、原野上,还有一匹匹战马成群飞奔,上方的骑兵疯狂抽打鞭子,很快越过驮载士兵的辕车,而后方,是骑兵们远远甩开的生奴人,他们背着抛石车、鬼门弩的器械部件,踩着车印、马蹄印往前奔行。
庞大的六轮祖柩车被盾戟士们护卫,也在赶往前方,苏辰双手拄着夏王剑,目光冰冷却又绽着斩开一切的炙热,他望着这视野中奔行的一道道洪流。
“祖龙都发话了,那就一战定乾坤……”他望着远方低声说了一句。
身后、两翼,更多的骑兵正快速奔行,穿插前方。
五十多里外,东西连横的巨大营地正缓缓苏醒,新替换的大都督杜令衍,三十有六,正当壮年,对于之前赵广师拖拖拉拉的战术,他在鹿阳时就极为不满,没少在兵部尚书袁逢面前抱怨,同时也明里暗里示意自己能打仗,敢打仗。
对于赵广师手握十几万兵马,心里早有微词的袁逢,对这个英武、锐气的朝廷少壮派将领,是欣赏的。
加上袁逢看穿因为城外两支军队接连被败,心里早已窝起火的皇帝,想要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急切想法,顺利将麾下这位杜令衍推上大都督的位置。
如今满朝上下被燕军接连打胜吓破了胆,也只有这些有锐气的年轻将领想打、敢打!
杜令衍也深知这一点,遵照皇帝、兵部尚书的意图,今日一上任,便变更了赵广师之前的防御部署及军规。
甚至撤换了一些中层将领,对于帐中一些领兵大将的微词,他言语安抚几句。
“撤换的中层将校,并非是排挤他们,而是为了更好令行禁止,执行军令!”
他负手走在帐中一众将领中间,话语间有着自信。
“……我知你们心里有怨言,但你们也知,老将军的命令贯彻军中日久,若是不撤换他们,定然对我新的军令有所抵触。我治军甚严,更要求令出必行,所以才暂时撤换,等灭了对面的燕军,再将他们抽调回来。”
杜令衍知道这些将领当中部分人心里会有抵触、不满,所以他这番话,暗示自己治军甚严,尔等莫要阳奉阴违,落到他手中。
外面此时有马蹄声闯入辕门,朝帅帐这边冲来,来人是一名斥候,刚一下马,还未张嘴就被外面几个杜令衍的亲兵擒住。
“我有军……”
“大都督刚改军规,入帅帐范围两百步不得骑马!”
“我是……”
“你是天王老子都没用,掌嘴!”
几个军汉上前将那斥候按趴地上,长矛柄叉住对方颈脖,一人掀了他皮盔,抓住发髻将其脸仰起,抬手就几巴掌‘啪啪啪’的落下去。
营寨远方,还有几个骑马的身影奔向辕门。
帅帐之中,杜令衍的话语持续。
“……老将军稳重,但延误战机,令陛下和袁尚书不喜,汝等也知燕军长途跋涉,三分路攻我大魏,途中辎重、兵马焉能无损?临丘、广甫两战,虽说打胜,但为何遮遮掩掩?其目的,便是不让我等探知他虚实,如今后撤二十七里,说什么敬重赵老将军,其实乃是他们心虚,没有足够的兵力胜我大魏十六万兵马!”
看到众将脸色,杜令衍还是满意的,他笑了笑:“今我上任,便要一扫之前老将军在时颓靡之风,主动出击,十六万兵马,放在何时何地都是兵强马壮,诸位将军便与我一道,打出大魏雄风,令燕国小儿闻风丧胆!”
话音落下,帐外惨叫声传来,接着又是马蹄声疾驰而至,让帐内众将纷纷侧目望向帐帘。
“外面怎么回事?”
刚酝酿起来的气氛陡然被打断,杜令衍皱起眉头,唤来外面的亲兵询问。
“回禀大都督,一个擅闯大帐的骑兵。”
孟驮站起身:“大都督,会不会是前来报讯的斥候?!”
这话令的杜令衍脸色微变,留下一句:“我岂会不知。”当即大步过去掀开帘子,便看到一个着皮甲,皮肤黝黑的汉子,脸颊都被抽的通红肿胀。
还未等他开口,几匹快马穿过辕门,进入中军行营,纷纷跳下马背,便看到最先来的同袍被按在地上,令这几个后来的斥候露出惊怒。
“大都督,我等是来通报军情……这是何意?!”
杜令衍干咳一声,连忙挥手让那按人、掌嘴的四个亲兵散开,“此事等会儿再论,先说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