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
沈浮玉一行人出现在了街上,暮云镇上家家户户皆掩紧了门窗,像掌柜说的那样,惨叫声和婴孩的啼哭声自郑府传出。
据掌柜所说,郑府亥时阖府上下便会熄灯,可奇怪的是,此刻郑府的门窗大开,门外大红灯笼为郑府打上一层不详的光,不似闭门谢客的样子,倒像是在迎接什么人。
“师兄,这府中看着甚是不详,要不我们白日再来看看吧……”程十鸢望着郑府中的场面,面色发白。
“嗷”沈浮玉怀中的小狐狸突然低叫一声,仿佛被郑府中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猝然挣脱了沈浮玉的手,冲进了郑府,沈浮玉随即也追着小狐狸进了郑府。
“师妹,师兄都进去了,要不我们也进去吧。”薛原试探道。
“若非这该死的狐狸,师兄又怎么会进去!”程十鸢愤怒地一甩鞭子,走进了郑府。
南湘看着周遭的景象,郑府中并不像外人所描述的那般尸横遍野,正相反的是,郑府中府邸很大,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根交错,曲折回旋,精致典雅,又不失磅礴大气。
走廊尽头正是被帷幔覆盖的房间,南湘钻进房内,却见一女子坐在帷帐里,身着紫衫,头戴十二花树冠,待南湘拨开羽扇时,一张艳逸绝伦的脸儿就此显现出来。
“来者皆客,南姑娘既已经到来,又何必躲躲藏藏呢!”女子的声音如玉石撞击,清冽动听。
南湘自灵狐化为人形,“夫人既唤阿湘来,想必是有话要说。”
女子望着南湘,眼瞳中带着淡淡忧伤,脸庞瘦削,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妾身姓苏,名璎珞,唤你来不过是为了全自己一番心愿罢了,璎珞庸庸碌碌,没有精忠报国的家国大义,一介妇孺,有的不过拳拳爱子之心。”
南湘望着苏璎珞透着哀伤的双眸,心头蓦的一痛,曾几何时,好像也有人这般看着自己一般。
苏璎珞双眸泛起紫色的流光,倏忽之间,南湘便昏睡了过去。
于此同时,沈浮玉也闯入了房中,神识扫过躺在榻上的南湘,沈浮玉神色一变,“苏璎珞,你对她做了什么!”
苏璎珞拿齐桌上的羽扇,踱步走来,“我会对她怎么样,这是我们母女二人的事,容不得你这个外人插手。”
“凤凰,我念你救了小南一命,可你怎么还有脸面出现她身边,我如今不过是让她大梦三千,想起当年的事罢了。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或者说你怕了?”
沈浮玉微微躬身,“我自是知道伯母在此,郑府中发生的一切不过轮回之术罢了,我又怎么看不破,伯母何必操之过急,大梦三千这让她如何承受……”
“这是她该受的!”苏璎珞的音量突然高了起来,泪水不自觉地从她眼角滑落,被她胡乱抹去,“若非当年她一意孤行要救你,连累狐族,又怎么会沦为现在这般呆傻之态!”
“我是她的母亲,我又怎么会害她,你这般惺惺作态,倒显得我这做母亲的包藏祸心。”
苏璎珞倚在窗边,拨了拨窗边的红梅,“凤凰你既硬要维持你这般虚伪的嘴脸,我可以送你入梦,但须知大梦三千,你会失去所有记忆,而小南醒来会想起一切过往,你们定然没有以后了。”
“当年之事……”沈浮玉顿了顿,随即拱了拱手,“当年之事却为我的过错,还请伯母送我入梦。”
“还有一个条件,你的那两个师兄妹我也会一并拉入梦中,你可愿?”
“但凭伯母吩咐。”
“好一个冷心冷情的凤凰,两条人命弃若敝屣。”苏璎珞讥诮地笑了一声,“好,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就开始吧。”
“师妹,这里怎么这么走不到尽头啊。”薛原与程十鸢已在原地打转半个多时辰了。
远远得,薛原看到远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薛原大喊一声,“少侠,等等我啊!”
薛原飞身上前,却见少年正立于廊间,“谢麟,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没接这个任务吗?”
程十鸢也凑上前来,“是啊,谢师弟,你怎么在这?”
“掌门发现郑府一案并非尸鬼作祟这么简单,派我前来协助。”谢麟环顾四周,没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不知沈师兄现下在何处?”
“真是不巧了,沈师兄去追在郑府里跑丢的狐狸去了,要让谢师弟失望了。”程十鸢阴阳怪气道。
“什么,狐狸丢了!”谢麟不慎说出心中所想,自觉失态,“我是说何人敢盗取沈师兄的狐狸,好大的胆子!”
倏忽整个郑府被紫光笼罩,廊中三人还来不及细细交谈便都昏睡了过去。
“哦……”苏璎珞看着手中的五个记忆瓶,“府里竟还溜进了一只小老鼠,无事,不过是多了一人入梦,只要小南的入梦不会被搅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