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跟着走了不过两日,施无许就饿得受不了了,掏出绢布,看着剩下的半块面饼,双手攥了攥还是没有下口。
她张着干裂的嘴唇大口的喘息,碧绿的繁复长裙因着汗湿,紧紧地贴在身上,脚底早已磨出水泡,双腿酸软,每走一步都是折磨。浅紫色卷发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随着她踉跄的步伐左右摇晃。
前方的军队早已不见踪影,地上存留的脚印也逐渐被风沙掩埋。
施无许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一步也不能停,不然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但她更清楚地知道即使她跟上去了,也会渴死在半路上,就像那尸坑中堆积的尸体一样,不过半日就发出腐烂的气味。
可想归想,最后她还是支撑不住倒在了荒地上。
耳边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掀起层层沙土,叫人难以呼吸。施无许撑开眼皮,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一队人,只见他们衣衫褴褛,个个面黄肌瘦,还有几个干瘦的老人和睁着大眼睛的小孩,每人肩上都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
施无许心中有了猜测,便双手撑着地面腿脚并用的站了起来,因着疲惫,她微微躬着身子,问就近的一个妇人道:“……请问,你们这是……咳咳……要去哪儿?”
妇人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牵着孩子的手麻木地向前走去。其他人也没有回应,队伍三三两两速度缓慢却丝毫没有停歇,里面没有一个人讲话,只是叹息声与呼痛声此起彼伏。
施无许无力地撑着眼皮,默默地走进了队伍。
走了不知多久,施无许听到队伍中有了些许声音。抬头一看,前方不远处稀稀疏疏的立着几棵树,树下一片翠绿,似是草丛。
“娘,我渴。”后边小女孩细弱的声音响起。
“再走一下就好了,前面就有水喝了。”
是啊,前面就有水喝了。施无许看着前方的翠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到了近前,难民们争先恐后地跑了过去,躺在树下,发出喟叹声。施无许拖着步子瘫倒在树下,眨了眨眼睛,看着午间的日光透过浓密的绿叶,斑驳在地。她露出了来这里的第一个笑容。
这几天,她深刻却明白,累到极致时连微笑都是很费力气的事情。
先前彻骨的渴意似乎也消失不见了,困意卷土重来,施无许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姐姐,姐姐,你快起来!”
身子不断摇晃,像是仰躺在船上,伴着星星入睡,随波逐流。
波浪打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浸入鼻腔……
“咳咳!”施无许猛地睁开眼睛,小女孩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见她醒了,又推了推手心的树叶。
“姐姐,你不渴吗?我看你睡了很久了。大家要走了,你快喝点水吧。”许是因为水的滋润,小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
“啊,……谢谢。”施无许手肘撑地坐了起来,看着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双手接过小女孩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谢谢你啊,小妹妹。”施无许回过神来,心中说不出的感激,若没人叫醒她,她必是只有死路一条。
果然,如小女孩所言,她刚喝完水没多久,他们又上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走出了荒地的缘故,队伍有了些欢声笑语,渴了也不用特意寻找水源,路边尽是些汁水饱满的野果,不过施无许跟着吃了几个就没下过嘴了——实在是太酸了,还带点苦味。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因着方才的恩情,施无许对小女孩很是热情,跟她聊了一路。
“我叫禾,家人都叫我小禾的。姐姐你叫什么呀?”小禾仰头看着施无许,眼睛一眨不眨。
“施无许,你唤我施姐姐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众人都缓步看了她几眼。
“施?施姐姐。”小禾喊了一句,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施无许精美的黑色腰带,“难怪您穿的那么好看,这裙子摸着就像是云朵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衣服。”
施无许顿住笑容,看了眼小禾灰暗衣服上面零星的异色补丁,又扫了眼众人差异不大的破旧衣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姑娘为何沦落至此?”身侧响起一道声音,语带关切。
“啊?”施无许左右看了看,才知道是小禾的娘亲,也就是最初她询问的那个妇人。
“……我本是与人结伴来此游玩,结果半路遇上强盗,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与他们走散了。”顿了顿,施无许脑海中便编织出前因后果。
“哎呀,那若不是遇上我们,姑娘怕是要命丧于此了。”她话音一落,众人连声附和。
施无许虽感觉怪异,但也没多想,只是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姑娘家可是在北蒙?我们一行人正要往那儿去,寻个扎根之地呢。”妇人扭头看着施无许,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