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进门,就闻到一股肉香味,小五去后厨一看,才知是在炖鸡。
见他们过来了,谷子在小五身后,亦步亦趋。竹竿样的身子颇为拘束,施无许站在门口看着他弓着的脊背,没有说话。
小五舀了碗鸡汤,吹凉了端过来递给施无许道:“时姐姐,你尝尝味道。”
施无许舀了一勺放入嘴里,点了点头。
小五一口喝了,将陶碗递给身后的谷子,拍了拍不善圆溜溜的肚子,笑道:“掌柜,你上次不是说没有鸡了吗?怎么,听我说是时姐姐生辰,就又变出一只鸡来了?”
不善揉了揉肚子,解释道:“哪能啊,本来就是要给你们留着的,这真是最后一只了。”
阿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施无许,道:“时姐姐,今日是你生辰吗?”
施无许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呃……是啊。”
当然不是了。
施无许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她什么时候跟小五说过她的生日。
坐在桌前,她还有点懵,看着小五和谷子进进出出端菜,而阿鸣则站在门口替谷子接待客人。报菜名结结巴巴,客人见他脸肥肥的,又是个小孩,也只是笑着捏他的脸。
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施无许心情也好了起来,仿佛真是她生日一般。她也跑去后厨端菜,叫谷子去接待客人。
谷子恋恋不舍地走了,走前还跟施无许说道:“施姐姐,你们吃慢点,我忙完就过来。”
今日正巧有一个店小二告假了,一楼忙不过来,谷子只得来回跑。
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小五又去不善那儿提了好几坛酒过来。
“小五,我酒量不好,喝不了几口酒的。”况且这时的酒很浊,度数却高,后劲又强。
“没事,时姐姐,你怕什么,喝醉了我背你回去。”说着小五又起身去拿了四坛过来。
这时也没什么客人了,不善还在那儿算账,谷子擦擦汗钻了进来。
“来来来,谷子你快坐下缓缓。”见谷子进来,小五便拉着他坐下。
谷子张着嘴巴喘气,只愣愣地看着小五笑,难得的没有说话。
人已到齐,就动筷了。
“小五,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的?”施无许犹豫了片刻,接过小五给她舀的鸡汤,还是问了出来。
她心有预感,料到可能是因为粟。
在石头村时,除了阿芜,她跟粟关系最好,他们经常一起去打猎,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是二人同行,但毕竟相处了几个月,她跟粟时不时地就会闲聊。
聊的什么她已记不清了,只记得粟提起过他的妹妹,很多次,木说阿粟的妹妹叫欢,人如其名,性子十分活泼,天生笑脸,大家都很喜欢她。
阿粟还说他的父亲是个猎户,外祖父家在当地有些地位,他父亲入赘至他母亲家后就不再打猎,后来木跟她说阿粟看着稳重,其实也才将将十八岁,他说他是看着阿粟长大的,阿粟吃了太多的苦,要她善待她。
那时阿芜刚刚怀孕不久,木占卜吉凶后就在村里陪她干些农活,有天傍晚,等他们去河边冲凉时,木叫住了她,他的眉间有着深深的痕迹,薄唇微抿,显得十分威严。他说:“施姑娘,我知道你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你和我们都不一样。阿粟是个好孩子,他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一心一意地对你,虽然你总会走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在走之前多跟他说说话。”
后来,施无许从阿芜口中得知阿粟的妹妹原来还未长大便死了,死在了奴隶主的手上,同为奴隶主,那人就送了十几个奴隶赔罪,阿粟的父母怕得罪人,住一个地方不便宜,就收下了赔礼。但阿粟异常悲愤,他使计将那人骗至深山杀掉后便离开了家,再后来他们就在难民队伍中相遇了。
那一年,阿粟只有14岁,跟着木辗转奔波,四处逃难。
小五又给阿鸣倒了一碗鸡汤,顿了顿,回道:“是阿粟跟我说的。”
施无许感到心头一窒,却是微笑,疑惑道:“哦?我竟然不记得我还跟他说过这些事了。”
小五拿着鸡爪,边啃边说道:“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嘛,时姐姐,其实他也不是特意说给我听的,那时我新调了一味药,我老爹说气味太难闻,我闻着还不错,我就想着拿来给您闻闻。到了石头村门口,就见阿粟坐在树下用刀子在削木头,就问了他,他说是给你的生辰礼,还叫我不要告诉你,我就问了是什么时候,他开始还不乐意,最后还是告诉我了。”
“怎么样,时姐姐,惊喜吧?今日可是喜事呢?时姐姐,你在天上过不过生辰呀?”许久没有吃鸡了,小五啃完鸡爪,还有些意犹未尽,趁谷子不注意,伸手就将他碗里的鸡爪抢了过来。
谷子连忙护住空空的碗,嘟囔道:“你怎么又这样啊……”
施无许看着又拿着鸡爪啃的小五,扯出了一个笑容,像是慢了半拍一样,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