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同一场噩梦一般,阿丽亚娜的身体连同现场两具受害者的尸体一同被带回了布鲁德海文警局。
阿丽亚娜的亲人并没有来,或者说,电话那一边表示,她的身体任警局处置——这一切他都是听眼神之中带着自以为藏得非常好的怜悯的警局的同事对他说的。
他只是阿丽亚娜的男友,哪怕已经同居了很长时间,依照布鲁德海文的法律,他依旧对于她离开后的身体处置没有任何的权力。
但他没有办法接受阿丽亚娜的身体就这样被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对她的身体完全没有丝毫尊敬的混蛋切割开来。
如果一定要从她的身体上找寻什么蛛丝马迹的话,他宁愿自己来,他知道这很疯狂,但是,他没有办法什么也不做——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他怕自己回到他们两个人的家里,看到阿丽亚娜曾经活着的痕迹,会忍不住跪在地上哭出声,他在自己“死后”的这么长时间里第一次意识到,他对于自己的死亡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介意,因为此刻,他宁愿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穿着夜翼的制服在夜色之中潜入布鲁德海文的警局,带走了阿丽亚娜的尸体。
理所当然的,知道了这件事的芭芭拉特意从哥谭赶来布鲁德海文,把他从安全屋揪出来,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但她并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疯——好吧,他知道从行为上看没有人会相信他的精神没有出问题——不过,他突然懒得解释了。
阿丽亚娜死了以后,他根本就没有从那一天的大雨,从那个巷子之中走出来,他仿佛真正地成了一个地缚灵,被阿丽亚娜的死永远地囚禁在那个大雨之中染满了鲜血的小巷中。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他的时间却好像还停留在那一天,之后的记忆全部都因为莫名的疲惫而变得模模糊糊的。
芭芭拉的一拳给他带来的只有仿佛隔着什么一般的疼痛,所以说“友情破颜拳”会让人清醒什么的,根本就是骗人的吧?
她说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疯子,还说他看上去跟小丑没什么分别——哦,这个指控听起来实在是糟糕透了。
所以,他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然后,他从镜子里看到了深深的,仿佛连续夜巡了一个星期没有睡觉的黑眼圈——他严重怀疑已经变成眼袋了——还有一脸无人打理而肆意生长的胡子和凌乱的头发。
布鲁德海文街头的流浪汉大概都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糟糕,明明之前阿丽亚娜最喜欢摸着他的下巴并踮起脚亲吻他的眼睛,告诉他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或者她最喜欢他明亮的蓝眼睛了。
“阿丽亚娜也不会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仿佛是在印证他的想法,芭芭拉满脸哀伤地这么对他说。
于是,他将尸检报告递给芭芭拉,三天以来第一次进了盥洗室。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除了并不能一下子就消除的黑眼圈以外,他看上去实在是好多了,跟之前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后面这句话是芭芭拉说的。
送走芭芭拉之后,他强迫自己躺在床上,他以为自己根本睡不着,但或许是真的过于疲惫了吧,他一下子就睡着了。
当床头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他闭着眼下意识地手臂往旁边一伸却摸了个空——他的旁边一片冰冷,也没有多少多余的空缺。
他睁开眼,有些怔忪地看了旁边一眼,抬手关掉了床头的闹钟,他忘记了这里是他的安全屋,这是单人床,阿丽亚娜已经……
他坐了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才终于从一片混乱的大脑之中回忆起昨天晚上芭芭拉不但带走了阿丽亚娜的尸检报告,还有阿丽亚娜的尸体,她表示在他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时候由她负责将阿丽亚娜的尸体送到殡仪馆,并且立刻安排下葬。
即便他很怀疑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是否适合参加阿丽亚娜的葬礼,但是芭芭拉办事从来都是靠谱且有效率的,葬礼准备的很快。
她的葬礼很简单,因为她也实在没有什么亲人,唯一的继父据说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来参加她葬礼的只有他,以学姐的身份前来的芭芭拉,她曾经接待过的病人,她的上司以及……上司的朋友。
阿丽亚娜毕业于哥谭大学,学习的是心理学相关的专业,在一家非常著名的私人心理诊所担任心理医生的助理,平时负责接待病人,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担任咨询对象。
她与上司的关系似乎非常好,至少她的上司非常地欣赏她,否则也不会一收到她葬礼的请帖就表示会立刻前来。
而她上司的友人似乎是一位犯罪侧写师并且前来参加葬礼并不是单纯地陪伴朋友而来——他表示阿丽亚娜生前曾经帮助过他,还对阿丽亚娜的死表示了遗憾。
大概是因为这两个人有些特别吧,他的某种直觉一直这样告诉他,所以他的印象才相对而言深刻一些。
说实话,之后,他是怎么将花投入墓地,怎么看着落满花朵的深色棺椁表面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