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寂静,俩人契合般地保持着沉默,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顾景承不经意间收拢起五指,指腹的关节在他的强劲有力之下,发出节节的脆响声。
此时,男人已愤怒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还真没想到温书言竟如此城府,瞒着自己,向何院长打听这些事。
她有什么资格?她凭什么问?
在他不知道的背地里,她也经常这样吗?
偷偷打探他的过往,逐帧分析他这个人?
不想被窥探的心瞬间激起一阵恼火。
而就在顾景承脸色阴沉,即将大怒之时,脑海里却又闪现出她刚刚一个人在大雨中等着他的场景。
霎时间,一阵烦躁与纠结爬满心头,心中五味杂陈,让他难以理清,也懒得去思索。
只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没必要!
顾景承神色定了定,敛起自己刚刚外露的情绪,随即松开收拢的指关节,便要起身离开。
忽然,一双女人颤抖的手倏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的手虽然看似纤细无力,却很是修长,抱紧他时两只手腕还牢牢地叠靠在一起,看上去是那样的坚定不移,而哆嗦的指腹又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他的脸顿时一沉,眉头更是一紧,烦躁愈发加深。
呵!这是什么意思?
死缠烂打吗?
瞳仁从刚才的冷漠急转至一股阴郁,举起一只手便要去掰开她紧抱于自己腰间的双手。
可就在俩人的手快要相交触碰到一起时,背后却传来温书言害怕且哆嗦的嗓音“我……我没有……没有要管你的意思。”声音断断续续的,甚至因为哽咽而含糊不清。
身后女人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竟大幅度地气喘且颤抖起来。
因为俩人紧紧相贴的缘故,顾景承能清楚感知到她身体上明显的抖动。
她……她很害怕吗?
她在害怕什么?自己也没说什么啊!
她的反应为何要如此应激?
于是,刚才想要掰开她的手,便骤然晾在空气之中,进退两难。
他霎时感到一股迷惑,手瞬间耷拉放在了沙发上,唇边微启的同时,想要开口说:放手。
可背后却徐徐传来女人隐约的哭腔声,不觉间,他竟顷刻闭上了嘴。
她似乎在用力强忍着哭声,却又因无法压制而显得很无助。
顾景承眉间微蹙,又想起了她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紧,有种疼痛霎时从心脏蔓延至四肢。
她这样哭着,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记得他们俩人清醒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哭的,然后,自己便丢盔弃甲。
他似乎对这样的她,完全束手无策。
于是,他刚才阴冷的眸光也随即柔和了许多,须臾间,他举起一只手,叠放在书言的手腕上,温声道“书言,你先放手。”
可背后的女人,似乎是因为哭过的原因,根本感知不到他语调上的缓和,反而更加害怕地用力收拢收紧着。
他被她抱得愈发紧贴。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顾景承似乎完全放弃了挣扎,就让她一直紧抱着。
寂静的空间里,客厅上加湿器的蒸汽缓缓往上氤氲着,书言原就哭得泪眼婆娑的双眸,朦胧中竟不由自主地恍惚起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在背后小声地唤着他“景承……”
那两个字,简直温柔到了极致。
顾景承猛然一震,觉得口腔一阵又一阵的干渴,无意间翻滚了一下喉咙。
也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很紧张。
须臾片刻,书言淡淡的嗓音又从背后渐丝响起,声音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的沉思,淡然又惆怅“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的爸爸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
她定了定,而后又道“我爸爸,他……他在这之前,是一个很健康的人。病情被发现之后他在医院治疗了三年,耗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还欠下了很多债务。最后,反反复复的,医生竟说……说最长只能勉强再维持一年的时间……”
她说完这段话,又是一阵哽咽,而后伴随丝丝的喘气,停顿须臾,带着不被察觉的哭腔声小声开口道“是我亲手拔下插管,结束他生命的。”
又是一阵停顿,她猛然颤抖起来。
而就在她不知所措,纠结着要不要继续开口时,顾景承却缓缓地将其原就覆盖在她手腕上的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紧握了上去。
书言眸睫微颤地怔了怔,须臾之后,又极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口道“当时,没有任何人敢拔下那根插管,可我爸爸对我说,他说,如果要他全身插满插管,继续躺在医院冷冰冰的病床上等死,他……他宁愿现在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