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清逸径自打开后车门,女人连忙绕到另一边去。刚迈出左脚,一只强有力的手就突然将她几乎全部的头发一把薅住,狠狠往后一拽,就几近把她薅倒。
她被翻了个面,还没看清身后人的脸,就被一脚踹进车里,头重重砸在另一边的车门上——杨清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关上了车门,面无表情地把额头贴在车窗上,和她对视了一眼后,就直起身转过去,靠在车窗上不说,还将他的风衣敞开,将整面车窗遮了个严严实实——
车身正对着派出所大门,他在帮他女儿遮挡。
在商场的时候,景和打他他不还手,她就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但没功夫多想,一门儿心思地帮他,反倒是捱了他一巴掌,她气不过,才把气撒到杨思黎身上。
她被杨思珈死死踩住肚子,后知后觉自己是被杨清逸故意引上车给他女儿出气,后脑勺的眩晕感和肚子上火辣辣的痛使她如坠深渊,她这才想明白,杨清逸就他妈是个变态。
在眼里转个不停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女人悲戚地小声啜泣起来。他女儿的手劲大到离谱,仿佛专门练过。光是一薅一踢,就令她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开始害怕,全身抖个不停。
“你就是用这鞋踹的我妹?”杨思珈稍稍松了松踩着女人的脚,左手捏着她的衣领把她往上提了提,才将一直攥在右手里的高跟鞋拿到女人面前晃了晃,用鞋底拍了拍她的脸,“你们大人之间的恩怨,找小孩子撒气算什么事啊?你打我妈不就行了?”
“差不多行了,你也想进去一趟是不是?”杨清逸开车门就是为的降点车窗下来方便监听,一听到杨思珈揶揄他老婆,登时就不高兴了,开了车门就把女人往外拽。
杨思珈也不和他为难,抬起脚为女人放行,把鞋子往车外一扔,朝她挥了挥手,“拜拜。”
“今天那些钱就算是你的精神损失费,以后别再来找我。”冷冰冰说完,杨清逸就上了车。
杨思珈和景和也前后脚上了前排。
女人呆愣愣地目送着杨思珈的车离开,又目光闪躲地扭头看了看派出所的方向,最终还是缓缓离去。
她现在这个职务是靠杨清逸打点关系才坐上来的,既然没法儿长期发展,捞到好处收手也行,不然要是真得罪了他,她接下来的日子,必然要变本加厉地不好过。
*
“满庭西食那个铺面是你们俩的啊?”一路无言到上了高架,杨思珈才慢悠悠地调低了车里正在放着的歌的音量,透过中央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杨清逸。
杨清逸做无辜状:“什么满庭西食?”
“周琳手底下的一个小朋友前阵子转岗去税务咨询了。您猜是谁跑去我们单位办的?”杨思珈扫了一眼光听了这么一句话就急得眼珠子乱转的景和,露出一个甜腻腻的笑:“没错,就是刚刚那位‘王总’,亲自去的。”
杨清逸和景和一时无话可说。
“爸,你从哪来的钱啊?”杨思珈继续呵呵笑着说:“满庭西食那间铺面最少都得1500万了吧?你胆子挺大啊,临近退休,要干一票大的?”
“杨思珈!”景和低声呵斥了一句,气焰显然没有先前那么足了,还趁机回头瞪了杨清逸一眼,像是在说‘你带人去什么地方不好,偏要带去炫耀你那么一间破铺子’。
“哦。所以,是和我前男友他妈要的啊?”杨思珈笑得愈发大声了:“难怪那么卖力拆散我们俩,铆足劲儿拽我回俞宁,原来是收了人家好处啊?”
“什么叫收了好处?那是她硬塞给我们的!”一抓到空子,景和又颐指气使起来,声音也恢复一贯的尖锐,“再说了,你不也不想和商循结婚吗?要是没有我们帮忙,你就一辈子困在临州了!”
“啊,哈哈,那倒是,我脱临回俞确实是你们俩的头等功劳,我简直是感激不尽。”
“杨思珈,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儿?三天两头胡言乱语的,说出来的话还得靠猜才能一知半解,你这么说话不累啊?”
“动个嘴的功夫,我有什么可累的?”杨思珈轻笑了一声,“况且我才一句话的功夫就惹得你张牙舞爪的,不是挺好玩的嘛。”
“杨思珈,你皮痒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以为长大了,自己赚钱了,我就不敢收拾你了是不是?”景和叫骂着,伸手就要去掐杨思珈胳膊,被杨清逸拦下,“她在开车!还是在高架上!你想害死这一车人吗!”
景和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是自己冲动过了头,凶巴巴地瞪了杨思珈半晌才算平复,一把甩开杨清逸的手,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还是说点正事。”杨思珈再次透过中央后视镜和杨清逸对视了一眼,嘴角漫开浅浅的一抹笑意。
那往往,是胜利者才会露出的笑容。
这令杨清逸如临大敌,他的身子一下子就崩得笔直,聚精会神地看着杨思珈的侧脸,生怕漏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