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一早,褚丞迎亲的队伍就已收拾妥当,连绵不绝的炮仗声伴着敲锣打鼓的喜乐声,一路穿过街道到达顺安国公府。
府上一众长辈各个噤若寒蝉,不知该如何应对。就连府上新买的一批奴仆,都跟着哭丧着脸,觉得这下性命难保了。
褚丞携众人入府,被府上冷冷清清的氛围感染,连步伐都沉重起来。
先是在正堂叩拜了岳母和祖母听了训示,而后由一年长嬷嬷捧来了新娘的嫁衣匣子。
褚丞捧着匣子拜别岳母,出了门又敲锣打鼓的往城外法庆寺而去。
“夫人,已经走远了回吧!”
赵氏身边的嬷嬷扶着她,同望着娶亲队伍渐渐消失在街尾,连带着炮仗声再听不见时,才收回目光。
“梒儿如此下世子面子,日后可如何是好!就算世子心胸宽广,不与她计较,可王府里的长辈哪个是好相与的……”
赵氏特意压低了声音,可掩饰不住满目的担忧。嬷嬷小声安慰着她,两人一起往回走。
迎亲队伍一直走到下午时分才到。
临近山脚下,褚丞不紧不慢勒住马,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新娘喜服匣子,单手抱着,另一只手轻提衣摆,大步迈上抬眼望不到头的台阶上。
而他的身后除了身圆如珠的喜婆正卯足了力气追外,再无他人。
法庆寺是国寺,临近年下庙中有诸多祭祀仪式,原本今日皇帝要亲自上山祭祀,可碰上这俩人别扭的成婚,干脆就换了另一处举行,眼不见心不烦。
也因此,法庆寺这几日难得开放,就是普通民众也可上山进香。
是以,这一路上总能碰见几个挎着竹篮上山进香的人。
褚丞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抬眼望去阶前万里。
旁人看见他,都好奇的停下躲避到一旁,又窃窃私语一番,顿时眼冒精光。
褚丞上山时,寺门大开,院内人群熙攘,虔诚地祭拜。唯他一身火红的婚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正巧一僧人看见了他,上前来。褚丞和僧人交谈一番,吸引了众多目光。
同僧人道谢后,他轻车熟路地穿过一座座殿宇,走过一段段长廊,终于到了后院禅房。
四周渐渐清冷起来,唯有两只白鸽划破天际,在绿色琉璃瓦上落定。
褚丞深呼吸,放轻了脚步走近熟悉的地方。
透过虚掩的门,他看到姜梒一身素衣,盘腿坐在草席上,正闭眼打坐,站在她身后的是侍女茯苓。
茯苓先发现了褚丞,刚想说话,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进退两难之时,褚丞递给她一眼神示意她出去。茯苓不敢逗留,草草见礼后悄声退下。
“今日你我成婚,你是自己换上喜服,还是我来帮你?”
褚丞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红艳艳的嫁衣,语气温柔地问她。
姜梒想的入神,被他猛然出声给吓到,身形抖了一下,继而恢复。
她匆匆转身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你疯了吗?竟然追到这里?”
“不疯魔不成活啊!”
褚丞痞笑着环视四周,抬步关上了房门,又放下窗户。
姜梒被他的举动惊到,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么敢想敢做的褚丞。
“你这是要做什么?”
“为夫见你无意自己动手换嫁衣,只得不辞辛劳来帮你换了。”
姜梒蹭站起来,机敏的躲到一边,心脏狂跳不止面颊飘起绯红。
“褚丞你正常些,别这样吊儿郎当样子的……”姜梒故作严肃,企图能让他正常些。
褚丞双眼微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单手从匣子里拎起喜服,“事到如今别再娇柔做作了,你我之间便是裸身相见也是再正常不过,怎么还这么大反应!”
褚丞双手持住喜服领口,用力一甩,绣着精美图案的喜服瞬间敞开,而过长的衣摆也因此拖在地上,染了灰尘。
门缝处透过来的光线里,尘埃起起伏伏。
姜梒由衷的心疼那落地的衣衫,压根未想起来此刻应该遮藏自己的心事。
这嫁衣用的上好锦缎,看起来像是南部产物,在这里并不常见,仅一匹便能值得千金。姜梒隐隐记得,苏家长女出嫁时,赵氏还将她珍藏的料子送去赔礼道歉。
那匹料子便是父亲尚在世时的友人所赠。
看吧!即便她嘴上说着不在乎那几件死物,可每每想起,仍然会一阵心疼。
她以为会渐渐麻木的……
“我自己换喜服,不用假人之手。”
姜梒想起不悦之事,有些赌气。
褚丞将喜服随手扔在一旁,“甚好!”
褚丞出去后,换茯苓进来。
茯苓伺候她许久,一眼就看出这喜服的料子有些眼熟,只眼神流转间就想起来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