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染料,也能染布?
她阿姊别是急糊涂了吧!
顾青梧虽然心底疑惑、被自家阿姊一番惊人言论弄得摸不到头脑,却还是极听话的起身上前,主动帮体弱的姐姐揽下了所有的体力活。
顾清宁也不再卖关子,站在院中燃起火炉烧水,开始给娘亲与妹妹演示起来。
古书中曾记载,“荷叶染布为褐色,布作荷香”,而顾清宁在现代的时候同样没少做过荷染,轻车熟路的将带回的两片荷叶切块、置于沸水中熬煮。
旁观的二人有点不解,顾青梧没沉住气,好奇看着锅中沸腾的荷叶水问:
“阿姊,你这是在做什么,煮汤吗?”
顾清宁看着锅中的水逐渐着色,如熬煮中药一般待锅半干后又添了一回水,才道:
“准备染色,这荷叶可是上好的染料。”
“荷叶?染料?!”
顾青梧惊了,瞪大了一双圆润的眸子:
“怎么可能啊阿姊,这植物怎么能做染料呢?再说了,张掌柜要的是褐色,这荷叶绿油油的怎么可能染的出来?!”
小丫头急的“哎呀”一声跺了跺脚,笃定道:
“阿姊,你定是急昏了头,才会想出这样奇怪的方子!”
柳拂笙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神情,显然也是不太相信这荷叶真能染色。
顾清宁却不争辩,她一张苍白漂亮的温软小脸上被热气蒸腾出些微血色,额角凝着薄汗,专注看锅中荷叶水一点一点析出颜色,唇边渐而噙起自信的淡笑。
“别着急,娘亲,阿梧。”
少女动作娴熟优雅,十分赏心悦目。
空气中,渐渐弥漫一阵淡淡的荷叶香,母女二人嗅着这清雅的味道,自顾父逝世后一直紧绷的心弦,竟也奇迹般的微微放松了一点。
又煮了半盏茶的功夫,她将锅中荷叶残渣滤出,而后将早准备好的一小块绸布放入水中继续熬煮。
那布料仿佛一尾灵活的雪白游鱼,在热气腾腾的荷叶水中上下翻浮、若隐若现,“咕嘟咕嘟”沸腾声中,一点一点沾染上荷叶中历经半夏沉淀出的岁月颜色,直至完全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待到上色之后,顾清宁夹起那块绸布,给二人展示:
“这不是就好了吗?”
眼光下,一段湿透了的布料莹润发亮,赫然是如茶水般极为漂亮的浅褐色。
顾青梧惊得张大了嘴、反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几乎疑心是自己产生错觉了。
她愣愣看那截布料,半晌才又惊又喜的问:
“阿姊,你这是变得什么戏法?就用那些荷叶和莲壳,竟然能染出如此漂亮的颜色!就是在京中时候,我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染布!”
顾青梧想上手去摸,去被顾清宁制止了。
“不可,植物不像矿物染料,还需固色,否则干了之后会有晕纹。”
“固色?”
顾青梧茫然眨了眨眼,看她阿姊将那块布料又放入一旁准备好的明矾水中泡了泡,那颜色,登时更加鲜活起来。
就连一旁柳拂笙也啧啧称奇,惊叹于如此神奇的技艺,看着碗中的布料惊讶感慨:
“好漂亮的茶褐,就连你们的阿父用赭石,也未染出过如此正的颜色。”
只怕是这样品质的布匹交货时拿给老板看,绝对会惊艳掉对方的下巴!
成品的效果远比顾清宁预想的还要更好,她也松了口气,又反复翻动了几遍,最后才用清水冲去布料浮色,将湿布晾在一旁竹竿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好了。”
即便已染过无数次,但每次看到这些自植物中还原的色彩时,成就感也依旧自心底油然而生。
然而柳拂笙到底是身为她们的娘亲,在惊喜之后却对此感到疑惑,不免发问:
“阿宁,你从哪里学来用荷叶染色的?”
如此神奇的技法,简直前所未闻,顾青梧年纪小,看了只感觉新奇,察觉不到其中的利害,柳拂笙却知晓这草木染布法若是问世,在外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而她这大女儿速来体弱多病,在京中时连闺阁都不曾出过几次,从哪里能接触到这样的手艺?
顾清宁早料到会被娘亲如此询问,搬出腹中早准备好的说辞,面不改色扯起了谎。
少女收拾锅碗的动作一顿,眼睫微垂、温婉小脸上突然多了几分失落感。
“之前还在京中的时候,在祖父书房中曾见过一本古籍,里面提到这样的方法,阿宁就记下了。”
在京中时,祖父就很疼爱原身。
柳拂笙一看自己女儿这幅小可怜的模样,一下子就心疼了,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走上前帮她一同收拾起来。
如此一番演示之后,瞬间宽解了另外二人的担忧,连日来笼罩在家中的愁云也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