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大厦,冷风直往人脸上扑,宋知意捏着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倏地响起。
“您能别开除我吗?”
宋知意循着声音望去,自从视力值增长后,眼前不再是无止尽的黑,反而一团黑中混着朦胧的白。
她望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身影犹如一同白雾飘忽不定,宋知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明知故问,“你说什么呢,好好的我开除你干什么?”
女人听了这话,原本忐忑的心变得摇摇欲坠,她张了张口话,逐字逐句地说:“因为我羞辱了您。”
话落就听宋知意再次问:“特意等在这儿就是为了让我不开除你?”
宋知意用盲杖在宽阔的地面上敲击着,寂静的街道上这声音如同枷锁紧紧拴着女人的心。
宋知意轻笑出声,嗓音如温而淡的清风,“你看起来很有诚意,可是……”说着她话锋一转,眼尾微微上翘,“你什么都说了,怎么就那句对不起到现在都没说出口呢?”
这话直戳女人的心底,她家境还算富裕,在父母的娇宠下长大,舅舅甚至在风潮这样的大公司做了经理,哪怕只是专科毕业也能靠着关系进入风潮,从小到大身边从不缺捧着她的人,习惯了别人钦羡又怎会轻而易举向别人低头。
更何况还是个残疾人!
夜晚的冷风无情地扫过城市的各个角落,宋知意挺直脊背,轻抬下颌,裙摆如羽毛轻轻刮着她白皙的皮肤,冷白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她叹了口气,红润的唇瓣微张,“既不想道歉又不想被开除,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女人冷冷盯着宋知意,咬紧牙关,“除了道歉,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的高傲在我面前不值一提不是吗?”
女人泄气般弯下了脊背,宋知意的话击碎了她二十几年来所有的骄傲,即便家境富裕,舅舅是经理又如何?
这些都抵不了眼前的女孩是宋知意,
女人清楚的意识到宋知意所拥有的家族势力足以让她失去一切,她垂眸,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为今天对你的所作所为道歉。”
宋知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顿了顿,她补充,“暂时不会开除你了,你以后就负责整栋楼的清洁吧!”
“什么?”
女人不可置信的抬眸,尖锐的嗓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宋知意无辜的弯起眼眸,“我刚没和你说吗?可能忘了不过现在说也是一样的,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明天的新工作哦!”
“你耍我?我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女人撕扯着嗓子问。
宋知意轻轻眨眼,轻哼出声,“我说原谅你了吗?”
她望着眼前的朦胧影,强调,“你本就该道歉。”
说完转身离开,似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如果你不愿意做清洁,那么就不必在风潮待了。”
说着她回头,带笑的眼眸盯着女人,令她生出一股寒意。
“我相信离开了风潮,不会再有任何企业会聘用你。”
撂下这话后,宋知意拄着盲杖离开,瘦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
闹市区人潮涌动,宋知意推开了一家咖啡店的门,刚迈出一小步,就被人拦住。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打烊了。”服务员礼貌周到的解释。
宋知意垂下的眼睫轻颤,直接戳破了对方的谎言,“店里有顾客却跟我说打烊了,这就是你们店的营业方式?”
服务员愣了,脱口而出:“你不是瞎子吗?”
宋知意直视他的眼睛,冷冷道:“是又怎样?给我让开。”
服务员被她凌厉的眼神震住了,下意识侧开身。
周围人的视线汇聚在一起形成火球,一点点灼烧着宋知意的自尊和骄傲,她逼迫自己将那些视线从身上剔除,一步一步缓慢而稳的顺利在位置上坐下。
她在位置上待了好一会,也没人来询问她需要点什么,从进门被拦住到无人问津,她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失明之后所遭到的恶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胸腔像堆积了碎石,扎的她皮肤撕裂般的疼,眼尾染上湿意。
周围人的快乐像远去的河流,和她背道而驰,正常人的生活与她越来越远。
回想遭受的恶意时,不免在恶意中想起那仅存的善。
那个声音温润,每个动作都透着温柔,祝她此生顺遂且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宋知意不自觉的抚摸着手上的红手链,在透过手链回顾当时的场景,他攥着自己手时的体温仿若就在此刻。
如果她没有失明,那么她便能将他的模样烙印在心底最深处。
可世间之事有因就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