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城外。
同样被贬的李显,也在看巧连环,准确来说是看玩巧连环的人——当垆卖酒的美妇。
那身段,那面相,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李显,并且很有文化滴就把这位老板娘和她著名的同行,卓文君联系在一起了。
文君卖酒,红拂夜奔,实在是雅致得紧啊!
“呸!不要脸!”韦氏就见不得李显那副没出息的样儿。
就这样的货色,以前别说在宫里,就是王府里随便找个粗使丫头,也比她强上一百倍。如何就入了王爷的法眼了呢?
定是王爷心情不佳,定是这狐媚子勾三搭四,定是这一路上仆人伺候的不周到,定是这一路风尘仆仆……
但其实什么也不为,只是单纯的对美的欣赏。
李显拊掌赞叹道:“乡野村妇,自有一番情趣呀!官船进水而选择旱路,竟然有意外之喜,真是难能可贵啊!”
那位玩巧连环的酒娘,看见一个大男人对自己评头论足,旁边还有个抱着孩子的贵妇在横眉冷对,猛然拍案而起:“是打尖还是住店?若是嫌我家小店简陋,自请去往城里!”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言语间的不耐烦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在以前,谁敢跟李显这么说话?
但今时不同往日,李显的心态也变了。闻言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赞赏:“虽有些刁蛮粗俗,但胜在真性情,真情趣!不错,嗯,真不错!”
尽管李显自认为很高雅,对这位酒娘也并无邪念,但谁的老婆被人这么扫描,当丈夫的只怕都不会很开心。
“你这厮,要吃饭便吃饭,要住店便住店,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一个油腻的胖子出来了,非常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郎君,奴家说过你多少次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笑脸相迎!都似你这般,咱们以后吃什么?”
酒娘很生气,汉子很老实:“这不是看这人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嘛,娘子别生气!等我挣了大钱,就到许州城里给你买首饰,拣大个儿的买!”
“首饰论个头大小的吗?咯咯咯,笑死本宫了……”
韦氏掩嘴轻笑,却被李显冷冷看了一眼,登时就不笑了:“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的很对!以后不许再说了。”
李显淡淡地看着那一对夫妻,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明天:“以后不许自称本宫,我们只当自己是个平凡人,跟他们一样。为了柴米油盐发愁,为了一日三餐劳碌,为了一支小小的发簪欣喜。”
那对夫妻互相看了一眼,对李显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是诧异。
男人递过去一个探询的眼神,女人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男人一低头,换上了笑脸,对李显一行人说道:“客官,您一定是富贵人家出身吧?我们这小店只怕没您喜欢的菜式,客房也简陋,要不,您再往前面走走?”
“不走了!”
李显淡淡地笑着:“走到哪里都不是家,又何必多走那些冤枉路呢?而且,我也不算是什么富家公子,粗茶淡饭也吃得下!”
“那……”男人一指在远处逡巡的侍卫们,“那是跟客官您一起的吗?”
“他们,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李显很是淡然,“你只需要把我们这十来个人给安排好就行,别的就不用管了。”
“那行那行!你们真要是人多了,本店还真招待不了了。”
男人兴奋地搓了搓手,到后厨忙活去了。
还别说,随时乡野小店,但店内收拾得还算干净,只是临近河滩,难免有些腥臭味传来,韦氏很不适应,但李显却只当是旅游散心了。
等到了房州,想再这么随心地游玩,只怕就是奢望了吧?
期待不高,就很容易满足。
因此,李显对环境和吃食都不挑剔,对店家浑浊的醪糟,更是赞不绝口:“虽西域进贡的葡萄酿、三勒浆,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真要解渴润肺,还得是这自酿的醪糟。”
随侍多年的老太监阻拦道:“谨防有诈。”
李显摇摇头,端起那酒碗一饮而尽:“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此去经年,再无回故土之日矣!”
一句心酸话,引得众人都哭泣起来。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一个废帝会重现登上宝座,也没有哪个废帝能得善终。眼前天后是不怪罪,但谁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既然早晚都是个死,那为什么不吃饱喝足得过且过呢?
最起码,黄泉路上也能当个饱死鬼啊!
还是王爷看得透彻,看得清楚!
那就吃!
那就喝!
那就放开了肚皮吃喝!
一时间,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声音,传出了老远,一直传到在不远处负责护送的侍卫那里。
看李显一行人吃喝的高兴,有士卒眼热了,跑去怂恿主将:“庐陵王倒是开心了,让兄弟们在在外面喝西北风。要不,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主将一个脑瓜崩过去:“告诉你们几个,少往那边凑近乎!远了不好,近了,嘿嘿,更不好!”
道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