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神明,司掌着生命与丰收、礼仪与音乐,祂的名字无人知晓,祂的神名传颂至今...”
生命之神弹着怀竖琴,霁青色发丝垂落,华丽的嗓音缓缓响起。哪怕是说着自己本身的故事,也态度平常,像是每一个普通的吟游诗人,自如说唱着广为流传或无人知晓的篇目。
“喂,你这小子,在瞎说什么呢?”有听众不满他的故事,将喝空的酒瓶砸在他身边。
生命之神抬起头,平和的苍筤眼眸望着他,明明不声不响,却有着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我的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你唱的好是好,但是这些故事在书上都没有记载,不就是你瞎编的吗?”男人与他的眼对视,气势直接就弱了下去。
“没有记载,却不代表没有发生。”生命之神道。
“没有记载,你就无法证明它发生过!你这样胡编乱造,我可以向教会告你渎神。”男人强词夺理。
生命之神阖了阖眼,收起怀竖琴不去与他争辩。
“欸,别走,你还没道歉呢!”男人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辩得他哑口无言,得意洋洋的逼迫道。
他心想:这样的小白脸,有什么厉害的?露丝却偏偏喜欢上个这样的小白脸。
此时,露丝正在人群中看着,看到即将打起来的激烈氛围,忍不住害怕的后退两步,然后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男人看到她这样,心中越发得意,也越发不屑眼前的小白脸,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家伙,哪个女人瞎了眼会看中他?会弹唱也只能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生命之神的那一刻,男人整个人宛如遇水化开的水彩画,顷刻间变成了一摊黑色的泥。
而生命之神则在所有人或惊讶,或敬畏的跪拜中转身离去。
自从他假扮成普通的吟游诗人,游荡四方以来,途中并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与祂设想中,与擅长音乐、志趣相投的人类一起讨论的情况更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他碰到的更多的是粗俗的酒鬼,或是看热闹的普通人,偶尔也会遇到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太无趣了。
如果人界这样无趣,祂还是离开更好。
也许应该去大海看看,听说海洋之神最近创造了一种名为海妖的生物,十分擅长唱歌?
也许它们能够带给祂惊喜。
生命之神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想。
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人拦住了祂。
似乎是叫什么露娜?
“你好,有什么事吗?”生命之神问。
“你好,我叫露丝,刚刚那个为难你的人是我的追求者,你没有在那个粗俗的家伙手里受伤吧?”
“没有。”生命之神回答。
“你去哪?”露丝看着祂脚步不停,追了两步后大声喊道。
“我在追逐风。”生命之神道。
祂一向这样,漫无目的地随着风走,走到哪就在哪里弹上一曲。
苍筤色的发丝散开,掩盖住吟游诗人俊美的面容,就像是风也更眷顾他,也在等待他。
露丝和她叫来拉架的人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露丝突然有种感觉,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昨天,吟游诗人来到了他们的小镇,男士羡慕他的俊美,女士倾心他的优雅,这是他们这个小镇从未有过的人物。
自然也不会属于这里。
直到后来,露丝得知了昨日发生的种种,也仅是失神片刻,然后感叹道:“是啊,那样的完美,又怎么会是凡人呢?”
曾和露丝说过自己也喜欢那个吟游诗人的姐妹哭了一场,露丝也只是淡定地安慰着她。
后来,她听从父亲的话,嫁给了一个裁缝。
又过了很多年,她从妻子变成孩子的母亲,又从孩子的母亲变成祖母。
那时喜欢过、嫉妒过那位吟游诗人的同龄人都或老去或死去。
而那个诗人的故事却被他们讲给后代听。
“祖母,你又在开玩笑了,神明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镇子呢!”恍惚间,与她当年十分相似的孙女俏生生冲她笑道。
那是一个十分明媚大胆的小镇姑娘。
露丝坐在壁炉边,摇着摇椅,织着毛衣,对孙女笑道:“可能是人老了,记不清了,开始说胡话了吧。”
果然,终其一生,她也没再见过那位神明。
她现在依旧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夜,屋外落了一场雪,屋檐上的冰凌细长清透,她还是个年轻姑娘。
有人敲开她的木门,说是来自远方的吟游诗人,想要向她讨一杯热水。
只一眼,那个人俊美的容颜就让她红了脸颊,她拿着篮子,装了热水与一块白面包,询问那个人是否要住上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