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望道深吸一口气,猛地惊醒梦,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窗外小鸟正在欢叫,明媚的阳光透过一扇被竹竿支起的半开窗户,洒落在地面。如火的日头高挂在当空,村庄里的农民便劳作,便哼唱着山歌。
诸葛望道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不过现在正躺在一张床上,瞧着房间布置,显然是夜里自己来过的那间屋子。
诸葛望道一身的冷汗,摸了摸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和异样,反而夜里被刺客拍伤的胸口已经不觉得疼痛,也不见了淤肿。万幸,没有被作出「活死人」傀儡,这才送了一口气。
“完了!要误事!”然而诸葛望道转念一想,便想到自己失踪了不知多久,嬴安吉和刘善儒他们找不到自己,定然会猜忌,辛辛苦苦的这趟差事,可别因为这落不得什么好。心中一凉,便赶紧起身,要下床离开。
可是他刚一动,从衣服上滑落下来一个东西,到了手边。诸葛望道拾起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那块刻着「御史钦差」字样的玉质官符。
“照理说那两人若是「青衣教」的,知道我是御使钦差,应该杀之而后快,或者将我抓起来,去帮内领赏。怎么会替我疗伤,还不把令牌带走?”诸葛望道一头雾水,思索了半响也始终不得要领,便只能作罢。将玉质官符重新收好,下了地打算赶紧回到驿站。
里屋内,原本打碎一地的各种瓶瓶罐罐,以及药粉早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外屋,也不见了那刺客的尸体,以及任何血迹。
诸葛望道推开房门,一脚踏出房子,迎面而来的阳光有些晃眼,他用手下意识地遮挡了一下。一群正在旁边农田里忙作的男女老少,忽地抬头望见他,都是一愣。
农民们虽然窃窃私语,可是在诸葛望道的耳边却听得特别清楚,他们正在议论,自己这个陌生人怎么会从白神医的房间中出来,是不是神医昨晚救得人。
“白神医?那两人中,有一个姓白。”诸葛望道暗暗地记下,打算等护送等回驿站以后,再安排人手调查此处。不过如果他们是青衣教的人,应该也不会就在此处坐以待毙吧?
有农夫上前,友好地冲他打招呼,诸葛望道只是礼节性的点头回了回应,便脚下生风,一路翻越大山,赶往驿站而去。肚中饥渴,也不过是在山林中喝了些溪水,摘了几个野果吃。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诸葛望道穿越大山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前方一两里地便是驿站,按照他的耳力,应该可以调到大队人马闹闹哄哄、婢女侍从嬉笑抱怨,或者驿站的伙计热火朝天的忙碌之声。可此时,皆不存在,唯有能听到大批旗帜在风中摇曳。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是调虎离山吗?”诸葛望道心中惊道,又转念一想,“不可能呀,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已经惊动了嬴安吉的锦衣刀卫,而且御骑营和刘善儒都是有备而来,绝不可能再次被「青衣教」的贼人给偷袭的。”
心里虽然如此估算,可逼近有些慌张,诸葛望道脚下紧走几步,很快就来到了驿站附近。
几百匹车队的马匹依旧停在外面的草坪,马儿们低着头在专心致志地咀嚼着地上鲜嫩的青草。
车上的货物、行礼也是完完整整地打包着,没有丝毫杂乱,一面面旗帜被插在行礼上,随风飘扬。
一切都看上去很平静,却又非常不太平。因为这里看不见任何一个人,没有御骑营,没有锦衣刀卫,没有伙计也没有婢女侍从,连他自己带来的手下也不知所踪。
诸葛望道绕到驿站正面,还没进门就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在这个寂静的驿站之中,传出了一股极为恶心的腥味。
他慌了,心中六神无主,踏进驿站大门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彻底崩溃。虽然他是个儒生,专业占星,也偷偷练习武艺,想着有一天能报效大燕,可这么多年一来毕竟一直在盛京内待着,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总是在朝堂上的角落里,听那些从南北战场上回来的将军和王爷们互相讨论,说着战争的残酷,什么尸山血海、什么血流成河、什么断肢残体什么哀鸿遍野。那些似乎离他很远,只是当作一个故事,一个热闹,在边上听听,解解闷。
而他这几十年的生命力,最多也就是在路上,追个不知好歹的毛贼,把他教训一顿。纵使昨天逼不得已砍了一个「活死人」的头颅,也足够让他慌张半天,乱了分寸,所以才去而复返,回屋拿那首级,最终被两个不明人算计,绝望倒下。
可眼前的以前,让他觉得昨天晚上遇到的都是小事,这满大厅堆砌如山的各种男男女女的尸体,才让真正领悟了残酷和血腥。
地上连脚都无法干净地踏下,要不是有高高的石头门槛拦着,恐怕这大厅里的鲜血,已经把门外马儿们吃草的草坪给染的通红。
大堂,昨夜三人推杯换盏的饭桌和太师椅,此刻落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表情仿佛恐惧到了极点,又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痛苦死去。
在他们身上有刀伤、剑伤、枪伤还有弓弩射杀留下的箭矢。这些御骑营、锦衣刀卫、驿站伙计、丫鬟侍从和自家侍卫的尸体被有意堆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山一般。
诸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