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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齿轮(1 / 3)

战争爆发后的第六个月,被梅雨侵袭的半山城终日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在风的加持下,雨水更加肆意妄为。它们在空中盘旋、舞蹈,再瞄准时机落下,打得路上行人措手不及。

大雨持续冲刷地面,扬起一股淡淡的泥土味。

这样的天气根本不会有客人,到不如早些回去。商贩们连声抱怨,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回家。

阴沉沉的雨天,出摊的人比平时少了许多,最后只剩下约莫十来个人。他们各个愁眉苦脸,低着脑袋,不断唉声叹气,好像要被揉进这灰黑的雨天里。

忽地听见一个步履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贩们以为是来了客人,期待地抬起脑袋。

这人身形挺拔高大,五官周正,一身正气。他用左手有些别扭地撑着一把伞型阔大的黑色雨伞,匀速行走在道路中央。男人的裤脚被雨水浸湿,沾满泥渍,右手手腕处贴着好几片气味浓烈的膏药。他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包,鼓鼓囊囊的,装满家当,俨然一副外乡客的打扮。

少数小贩冷漠地低下了头,余下几人则纷纷冲他皱起眉头。“这好像,是陆家那个在外的小儿子。”排骨摊的陈伯认出了陆易,投向他的目光,或是鄙夷,或是责怪。

这样过于明显的态度转变让男人感到十分悲伤,即便他从小到大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但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无法抑制自己心中对于被接纳的渴望。但这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既然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又为何总是心存幻想呢?陆易双眸低垂,掩去眼里的伤感,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一切。

天空一片昏暗,大颗大颗的雨滴打在伞上,奏响了因战争而起的悲愤乐章,诉说着百姓的苦痛以及国家的无奈,也是此刻陆易心境的最佳写照。

又有几人拉着推车离开,不知道是谁撞到了他,也没道歉,只是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便走远了。

*

他是半山城陆家的孩子,却在出生后就被丢弃。只因他是私生子,强势霸道的陆家太太无法容忍他的存在。

母亲因难产断气后,他就被送去了孤儿院。送他去的仆人不忍心,在襁褓中偷偷塞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字:陆易。

比起“弃子”,他更愿意当个彻头彻尾的孤儿,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可偏偏十七岁那年,父亲派人将他接了回去。并非陆家太太终于接受了他,而是因为陆家大儿子得病不治身亡,陆家绝了后,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他。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八月的一天,酷暑难耐,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身上起的痱子还未完全褪去。他磨磨蹭蹭地收拾着自己那少到可怜的行李,一边听着孤儿院里员工们窃窃私语。

从他们口中,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句句扎心,却执意要听下去。他想知道自己将要去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面对的又是怎样的一群人。直到陆家派来接他的下人进来:“小少爷,不用整理了。这些破旧的东西直接扔了就是,家里头给您准备了全新的。”

破旧的东西。

他看了看手上那件衣服,虽打了四个补丁,却已经是他最好的一件了。这么多年,只有在生日的时候,他才舍得拿出来穿一天。而他说的生日,指的是来孤儿院当天的日期,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这样的。

*

大门被推开,院子里挂满了白色的布帘。刚办完丧礼,要忙的事情还有许多,下人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干活去了。只有一位婆婆迎了上来,“是陆易吗?”她眼里储满泪水,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便是当年送他去孤儿院的赵妈。

“是他来了吗?”从正厅走出来一个大约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两鬓已经花白了。身后跟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她一手叼着烟,一手端着酒杯,眼神萎靡不振。陆太太刚失去孩子不久,只能终日靠着烟酒麻痹自己,浑浑噩噩的,一天里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

亲生父子第一次见面,比起儿子,年过半百的父亲反倒显得更加拘谨。他搓着双手,眼神飘忽不定地向儿子靠近。男人身材高大,陆易又因长期的营养不良尤为瘦小,被他完完全全拢进阴影里。

陆老爷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你应该有十二岁了吧?待会儿给你起个名字,给你起个名字好吗?该叫你什么好呢?”他转过头向夫人征求意见,却被嗤之以鼻,“一个野种,叫什么名字有所谓吗?”

在场的下人全屏住了呼吸。当年那事在陆家是禁忌,太太觉得失了面子,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说半个字。过了十几年后却被她亲自提起,大家生怕这个男孩的出现又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太太喝多了,送她上楼休息。”经过丧子一事,陆老爷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迁就她。虽然爱了她一辈子,却也常常在她的强势中感到窒息,为了寻求安慰,才会有了那一次的意外。比起如今烟酒不离手的疯女人,他更需要做的是为陆家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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