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术者,不明白我们对于精进法术一事,怀有何等强烈的期盼。”长青先生低下头去,语气沮丧:“前天夜里,周炼师仙去了。”
“节哀。”程三五也不晓得其他安慰话语。
“光是节哀还不够。”长青先生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与周炼师都亲身经历过法术反噬,你可以说我们是妄自尊大,也能归咎于妖人阴谋算计,但说到底,还是对异域法术知之甚少。”
程三五当然不会想到这些,只能默默听长青先生继续说:“大清净寺的和尚,虽然也死在天池,但他们当时的确牵制住了安屈提。佛门神通以内发为宗,哪怕是勾招法界中的本尊上师,以求赞功借法,根基处仍是自性圆满、佛我智合。
“而在道门看来,世间万物莫不是由先天一炁演化而成,万气周流变化,日月星辰、天地山川、鬼神精怪、动植物类,俱是如此。道门法术说到底,便是役神御气、变化万物,成就高深者,足可呼风唤雨、移山倾海。”
“你要我做什么?”程三五趁机打断,长青先生一谈到熟悉事物,便会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我打算把方尖石柱上的文字图案拓印下来,想请你帮忙。”长青先生目光炯炯地看向程三五。
“那几根石柱眼下安置在都护府内,被严密看守起来。”程三五也难得严肃起来:“母夜叉说了,那东西归内侍省管,我和老苏都没法靠近。”
“话是这么说。”长青先生露出笑容:“但是据我所知,这几日都护府的尚道长每日都会仔细研究这方尖石柱,并未受到妨碍。”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三五问。
“尚道长身边道童告诉我的,再怎么说,我也算是道门中人。”长青先生回答说。
程三五不是很想答应:“那你去找那位尚道长好了,反正也能攀交情。”
“这事……我不想声张。”长青先生解释说:“尚道长乃长安玄都观出身,是朝廷派往西域的道门威仪使,说是道人,实则跟官吏没有太大差别。”
“玄都观?我听说过,那好像是皇家道观?”
“不止如此,玄都观也负责管理道籍箓书,如同主管升迁黜落的吏部,大夏道人若想精进道业,除了各自门派宫观内的传承,便是来玄都观求学。”长青先生干脆言道:“说白了,玄都观就是为朝廷培养和管理道人的衙署,我若是跟尚道长说要拓印石柱,恐怕他反手就要将我拿下,送到齐大都护面前问罪。”
长青先生其实心中有几分懊悔,如果不是自己当众大谈龙气之事,或许不会因此惹来齐大都护和阿芙的过分关注,那自己应该还有机会靠近那些方尖石柱。
“你自己不敢去,却要找我来动手,到时候万一事情败露,你就拒不承认,把所有罪责推到我一人头上,对不对?”程三五问道。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长青先生闻言立时站起,似乎受不得这种污蔑:“如果真的事情败露,你尽管往我身上推!”
程三五言道:“光是这么说谁会相信?而且都护府中守备森严,还有你说的那位尚道长,指不定也在石柱旁守着。”
“不,尚道长近来数日都不在屈支城。”长青先生补充道:“他为了锻造神刀,要到城北玉泉坛照顾炉火,晚上也抽不开身。”
“我明白了,你是要趁夜深人静,去都护府拓印石柱。”程三五还是觉得难办:“可我不擅长做飞贼啊,要闹出什么动静,恐怕就要杀出重围了。”
“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去,用法术掩盖身影步伐。”长青先生说:“而且我还会在这里留下两道纸人,变化成你我模样,伪装我们不曾离开胡月楼。”
“你早就准备好了?”程三五颇为讶异。
“不然呢?都跟你似的,沉迷酒色之中?”长青先生取出纸人:“伸出手来,刺一滴血,我要施法了。”
……
子时已过,都护府周围巡哨严密,火盆、火把相隔特定距离布置,保持光亮。
待得两队兵士擦肩而过,程三五紧跟在长青先生身后,受隐身法笼罩的二人,即便在火把旁也不能照出分毫形迹,让程三五暗自称奇。
两人各自提纵攀登,翻过都护府那好比堡垒的外墙,同样躲过上方巡哨兵士,然后从另一侧直接跳下。
与以往迅速落地不同,这回程三五感觉自己像是鹅毛一般轻盈,缓缓飘落,根本不用刻意调整身形,落地之时也是半点脚步声也没有。
长青先生显然很熟悉都护府内的布局,他带着程三五一路潜行,避过一队队巡逻兵士,来到存放方尖石柱的连排库房外,附近虽然有兵士驻守,人数却不甚密集,毕竟这里已经是都护府深处。
虽然长青先生要程三五来帮忙,但到了库房门前,还是他自己用法术打开了锁扣,推开库门一线溜了进去,而程三五真正要做的就是在外面望风。
程三五守在库门前,小心掩好门扇,握住锁扣作为掩饰,看着一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