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靠近。
此刻高台之上,黑袍巫觋心口插着短剑,倒在地上萎靡不振,一名女子不顾劝阻跑到台上,将他小心翼翼扶起。
黑袍巫觋本想叫女子离开,但看着饕餮那如山一般的身影来到高台之前,斗志尽丧。
但是饕餮并没有急于出手击破高台周围的结界,它站定不动,下颌撑开,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吸力,将方圆天地万物尽数吞噬。
西陵城中还有许多尚未毙命的普通城民,他们挣扎求救、厉声哭叫,但这一切都是无用功,他们只能带着恐惧与无助,被饕餮尽数吞食入腹。
一并被吞噬的,还有那些被打落尘埃的仙人,少数几个试图逃跑,结果被饕餮一把抓住,塞进口中细细咀嚼。
待得方圆天地化作一片灰蒙蒙的荒野废土,饕餮这才将目光移到高台之上。
屈指一弹,被寄予厚望的旭日轮轻易崩碎,结界如同冰雪般消融瓦解。饕餮俯身看向高台上的二人,发出一阵闻嗅气息,难得没有直接张口吞食。
沉思片刻,饕餮伸手抓住黑袍巫觋的一条腿,将其轻轻拎起。那名女子早已被无处不在的大恐怖吓得瘫软在地,即便听到黑袍巫觋叫唤,她也不知道要逃跑。
饕餮好像起了玩弄之心,将黑袍巫觋放在两手之间来回摆弄,四肢很快就被它不知轻重的动作给折断,除了口中不曾断绝的叫骂,已经没有任何动作。
兴致已过,饕餮将那黑袍巫觋握着掌中,然后稍稍用力揉捻,榨出粘稠鲜血,饕餮将其高举过顶,仍由鲜血滴入口中。
尽管相比如山峰般的体型,这点鲜血少得可怜,却也让饕餮深感美味,发出震撼百里的长啸。
识海中的景象在此定格,闻夫子沉默不语,他当然清楚,这就是申姬本人的切身经历。若论对饕餮之祸的了解,当代拂世锋所有人都不如她。
甚至可以说,哪怕拂世锋彻底覆灭,但只要饕餮之祸未除,申姬也会重新尝试聚集一群有志之士,穷尽所有去诛灭饕餮。
这是愿心,也是执念。
别看申姬驻世千年,堪比仙人,但她心境绝无半点仙家逍遥适志可言。她早已了无生趣,只剩下对饕餮的仇恨,使得她如同徘徊世间的怨魂鬼物。
只有饕餮之祸彻底终结,她才会得到解脱。
“饕餮的内景,就是这副情形。”申姬凝视着这片了无生机的荒野:“他皮囊形容虽然不同于过往,但其根本仍是祸世大凶。”
“我已许诺,定然会诛灭饕餮,申姬前辈不用怀疑我的用心。”闻夫子心念一转,眼前恢复如常,下方仍是王乔山,异彩光华闪灭越发频繁,可见金庭洞深处战斗渐趋白热。
申姬俯瞰下方:“诛灭饕餮的神兵尚未铸成,但程三五却步步逼近先天境界,你可有想过如何应对?”
“万一事态恶化,我自然会出手,以免局势失控。”闻夫子察觉到申姬审视目光,只得继续说:“我已经选定了执剑之人,就算败下阵来,也有逆转之机。”
申姬没再说话,提着青灯转身飘然离去,转眼不见踪影。
此时闻夫子肩头木鸢有了动作,听姜偃说道:“刚才发生何事了?自从申姬前辈来到,你便一直发愣。”
“伱没听见?”闻夫子问。
“听见什么?”
闻夫子转念便明,申姬方才开口说话,外人根本听不到,何况是通过木鸢传音的姜偃。
“没什么,申姬前辈来催我干活了。”闻夫子淡淡一笑,自嘲道。
“哦?还有这事?”姜偃也觉得稀奇:“不过倒是难得,她竟然会主动现身说话,莫非是有了什么转变?”
“根除饕餮之祸,不光是程三五一个人的修行,也是拂世锋所有人的修行。”闻夫子感慨道。
……
金庭洞中,杀生金气化作无数锋芒斩击,密密麻麻,一刻不断地宣泄而出,充斥整个洞室。莫说是凡夫俗子,哪怕是一根实心铁柱,也会在数个呼吸间被斩成铁砂!
但是在这密集斩击之中,仍然有方寸安宁。
与先前狂招怒式、针锋相对不同,如今程三五伫立不动,凝神守息,方圆丈许之内,真火运炼周天虚空,还转成丹,任由万锋逼袭,仍是无所动摇。
反倒是因为接连不断的锋芒斩击,如同经受匠人打磨,使得这真火丹元越发光灼灼、圆坨坨,澄明透彻、内明外焕。
炎风刀法至此,已经被程三五蹚出一条前人不曾走过的道路。
诚然,这也不完全是炎风刀法,程三五原有的《六合元章》根基,如今同样有所转变。三阳真气不断提炼,效法天地气数运转,二者完全融会贯通,诸元调摄,再无分别。
如今金庭洞内锋芒激荡,但交战双方却偏偏都是静默不动。啮铁兽伏卧矿脉之上,疯狂汲取金铁物性,转化为杀生锋芒,凭意念引导隔空斩出,没有片刻停歇,足见根基之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