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雨端着碗跑来时,杜秋正坐在门口大石头上望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爷爷让他在这里等余双信。
“还没来吗?”
李雨雨坐在了杜秋旁边,车辆驰过带起的飞尘迎面而来,杜秋用力摸了下额头,都是土。
“你不要在这吃,吃一肚子土。”杜秋按住她的脖子,用袖子给她擦了脸。
“疼死啦!”李雨雨大叫,她的鼻子都红了,张口就要咬人。
杜秋快速躲开,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哈哈大笑,“跟小狗一样,就知道咬人。”
李雨雨小声嘟囔着你才是小狗,然后用勺子往嘴里扒饭,她问:“姐姐来了后,我们能一起去捞鱼吗?”
还没看到人就叫姐姐了,杜秋憋了一口气,但一想她才六岁就只能把那口气吁掉了。
“爷爷说不能再去河边了,太危险了。”
李雨雨歪头嚼着嘴里的饭,“刘婶家的那个哥哥不跟我玩。”
“他新来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个哥哥有洋娃娃……”
“我就知道你打人家洋娃娃的主意,你都有多少个娃娃了?”杜秋瞪她。
李雨雨不好意思地哎哎了两声,辩解说:“那个娃娃头发是蓝色的。”
“你不是有个蓝色的吗?”
“但……但那个是珍妮的头……那个不是苏菲的……”李雨雨说得有点急,饭都喷出来了。
杜秋嫌弃地帮她擦嘴,“那都一样。”
珍妮和苏菲都是洋娃娃的名字,珍妮的身体被李雨雨的舅舅摔烂了,李雨雨哭得轰天动地,谁都劝不住,路过的齐叔看她可怜,便把自家孩子掉光头发的洋娃娃苏菲拿了过来,把珍妮的头换在了苏菲身上,这才把她哄住了。
“车来了!车来了!”李雨雨激动地站了起来,满怀期待地看向杜秋。
杜秋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了石头上,牵着她走向站台。
余双信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蓬蓬连衣裙,裙摆的亮片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崭新的白底运动鞋一脚踩进车门旁的水洼里,溅起的泥点蹦到淡橘色的长袜上。
余双信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袜,她有些慌张,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结果公交车开动溅起更大的泥污,她的裙子脏了。
还未来及伤心,余双信便被余勤拽了一下,她踉跄着走下了站台,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杜秋和李雨雨。
“自己注意点。”余勤满脸不耐,恨不得这个拖油瓶马上消失在自己眼前。
那时的杜秋并不明白人情世故,但看到余双信被拉拽的那刻,心还是漏了一拍。
余勤把人送到杜家,没说几句话便急着走。
余双信知道大伯不喜欢她,可他是自己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她拉着余勤的胳膊不放,对方毫不留情地掰开了,她跟着走了几步便愣在院子里,当时院子里飘落着粉白绒花,腻香弥漫让人浑身不自在。
余双信的行李不多,杜秋帮她搬到了二楼。
西水区以前不是区,是镇,十几年前这座城市开始迅速发展,这里是近郊,理所当然跟着规划了起来。当时镇上的房子除了集中的商业圈,几乎整齐划一都改成了小别墅。再后来几年,许多地方搬迁了,附近的高楼大厦跟着起来了。杜家这片因临近一个旅游景点,又不在商业规划内,倒没有多大变化,但不少人家还是选择搬去了生活较便捷的商业中心附近。
杜家二楼有三个房间,一间小的客房,一间杜秋的房间,另一间主卧原本是杜友儿子的房间,他儿子意外去世后便空着了,这次余双信搬过来才重新收拾出来的。
杜秋原本有私心,想要搬过去大房间,但爷爷说余双信是女孩子,那间房有独立卫生间,还是给她。
余双信有些认生,叫了爷爷哥哥后便不知说什么了,她对未来是恐惧的,但更担忧今天会不会饿肚子。杜友看着和蔼可亲,但她的至亲都可以丢弃她,这个爷爷能一直抚养她吗?刚才那个叫李雨雨的小女孩一直姐姐姐姐地叫,她尴尬应了几声后也不知如何回应。
这天晚饭吃得早,余双信吃饭时一直小心翼翼,双眼一直盯着自己的碗,菜也只夹青菜。
杜友夹了块红烧肉给她,他说:“双信,你伯伯和叔叔答应每年都给生活费的,你在这不要有负担,你奶奶是我的亲妹妹,我是你的亲舅爷,你一定不要把我当外人,以后跟杜秋一样叫我爷爷。”说完,他给了杜秋一个‘该你了的’眼神。
杜秋正在撕咬一根鸡腿,他得到信号后,迅速吞咽掉,说:“爷爷说得对,你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我是爷爷领养的,不照样在这里过得好好的?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打了个饱嗝,坐在他旁边的李雨雨赶忙帮他拍拍背。
余双信看着面前的三人,微微地点了点头,她始终是个十岁的孩子,对别人的善意是愿意接受的,而且杜秋‘自爆’的话对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