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管理方也是这么想,林向晚发现,这片车间防火防爆设施很落伍,消防通道门是锁住的,过道被一堆杂物堵塞。
疏散通道也少,且曲曲弯弯,距离长又容易把人绕晕,林向晚站在那地假设,如果现场出爆破事故,她八成逃不出去。
“西边的厂房车间,也这样吗?”
林为谦不解女儿怎么对工厂有这么大兴趣,不过,还是耐心回答:“差不多,那边建的时间比这里晚几年,机器更新一些。”
“这边是哪年建的?”
“那可早了,你还没出生呢……”
大林小林一问一答走在前排,陆砚跟在后面,留神听着林向晚,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睡前,他敲开隔壁的门。
林向晚顶着凌乱的散发,从门缝中探头:“怎么了?”
“你有事。”陆砚语气笃定。
林向晚看了下走廊无人,赶紧把他拉进屋里,拿下衣架上的外套裹在身上,斜看他。
陆砚开门见山:“总觉得,你来这里不仅是为了探望林叔,像是还有别的,你在找什么,还是?”
“这么明显么。”林向晚没料到,第一个起疑心的,不是林教授,而是陆砚。
她也没想一直瞒着,特别是在她还没头绪的前提下,如果能引起林教授警惕,或许,也能助他躲过一劫。
林向晚拿出早已编好的瞎话:“我做了个梦,是个吓人的噩梦,梦境真实到恐怖,火光漫天,吞噬了林教授……”
在这个破旧立新的时代,神佛鬼怪之事,是不能谈的。
林向晚当然不担心陆砚会揭发她,最多他会觉得她此举大惊小怪,又或者,稍温柔地安慰两句: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
解释完今天的奇怪举动,林向晚还顺口把几个疑惑点和他说了。
然后,竖起耳朵,等着那句无关痛痒的敷衍式安慰。
陆砚却点了点头,走了。
这就…走了?
林向晚摇头笑了,也是,她“做噩梦”关人家啥事,难不成是路上被照顾得脑子抽了。
第二天。
林向晚还在琢磨,怎么设法打入内部,多去探查几番。
维修组都是些粗糙爷们,不好让她随时跟着,林向晚便从厂里女工下手,在她花言巧语的攻势下,一天时间,从众女工嘴里,套出不少新闻。
多是关于林教授的八卦,诸如副厂长那的寡居的妹妹总给维修技工们送吃的,还如,若非副厂长竭力阻拦,他妹妹就要从市小学调来这里工作了。
“维修组那么些人,你们怎么确定她是冲着我爸来的啊?”
“不是林工,难道还能是宋文生呐,咋可能?”众女工们纷纷摇头似拨浪鼓,“维修技工虽多,本地的都有老婆,看着像没家没室的,也就那俩。”
“……”林向晚还不好说,他爸还有位名义上的太太,虽说,那人在林教授下放后,又找了个。
除去这些八卦,林向晚打听的有用信息很有限,只是些上下班时间、车间洒水频率。
等她蔫蔫地回到招待所,正看见陆砚收拾行李,林向晚惊讶:
“你要去哪儿?”
“去林叔宿舍。”
陆砚告诉她,他已经成了维修组的新学徒,可以住宿舍,他就把这招待所给退了,还能给林为谦省点钱。
“啊?”
林向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回不过神。
陆砚:“就是前三个月是实习学徒工,管吃住,但没工资。”
言下之意,暂没法赚钱给她,带来的钱让她暂且省着点花。
陆砚不知道她想在这里待多久,招待所每天一块五,加上她吃喝,每天约花费两元钱,林为谦此时月工资才四十多元,陆砚只知道,如果她要长期在这里住下去,他也得设法赚钱才行。
林向晚思路被他带偏:“三月之后呢?”
“每月十八,三年后能涨十块。”
“……”
林向晚眉头抽了抽,涨十块也才二十八元,这家伙不是要赚钱盖屋么?这得干好几年才能攒出五百块吧?
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答:“这得看你。”
“……”
林向晚再度沉默。
陆砚用的东西很少,仅一个布袋子就都能提走,出门前被她拉住:
“等一下,你真不觉得,那只是个梦,我是在胡闹么?”
林向晚说得有几分艰难,如果他觉得那梦子虚乌有,何必还陪她胡闹;可,如果他相信那是真的,那……那更不该往火场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