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自欺欺人的想法在少年看到宇智波族地外围起的警戒线后轰然倒塌。他在门外呆呆地站着,过了许久,才恍然如提线木偶般迈进族地大门。
地上的血液仍未干涸,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天色逐渐阴沉,乌云低压,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雷声。佐助赤着双脚,缓缓往家的方向走,雨滴落了下来,最初零星几点,发展到后来雨势渐大,整个世界淹没在了暴雨中。
少年浑身湿透,站在家门前,轻轻推开房门。家中一片漆黑,安静中只能听到脚步声,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延伸到内厅。
屋外电闪雷鸣,照亮了地面白色的尸痕固定线。
佐助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巨大的绝望淹没了他,泪水夺眶而出,他跪坐在地,蜷缩起身体,因为痛哭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身后响起脚步声,瑠加站在走廊处,神色悲哀,手中的伞滴嗒嗒往下淌水。少年原本充满希冀的目光暗淡下去,瑠加走到他身前,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
之后留院观察的几日,都是瑠加在照看佐助。
少年自那日淋雨后又高烧一场,人也瘦脱了相,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吃不喝,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直到那一次护士们说佐助不见了,瑠加四处寻找,最终在医院天台边沿看到了少年的背影。他衣衫单薄,楼顶的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轻飘飘地好像下一秒就会坠落。
瑠加喊佐助的名字,声音很轻,“走吧,到吃药的时间了。”
佐助仿佛没有听到般毫无反应,瑠加刚想上前,少年忽然崩溃大喊,“别过来!”
“别管我——让我自己待着,你别过来。”
瑠加见他这幅模样,遏制不住脾气:“你想干什么?跳下去一了百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解脱吗?”
“我说了别管我——你什么都不懂,你走啊!听不懂吗!?”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不会打扰你,先下来,这里太危险了。”
“明白我的心情?”佐助失控,再回头时双眼通红,单勾玉写轮眼在夺眶的眼泪中格外醒目:“宇智波全族只剩下我一个……他们都死了……是鼬杀的!是我的亲哥哥的杀的!——你能懂什么?你凭什么懂我——!”
“就凭这双眼睛!”
佐助被猛的拽下天台边缘,瑠加按住少年的脑袋强迫与她对视,挣扎中,佐助对上一双赤红的写轮眼。
少年呆滞,瑠加放开他,任由佐助瘫坐在地。
“你……你……”佐助语言破碎,大脑一片混乱。
瑠加神色悲戚,“我懂你的心情——我亲眼看见……他们是怎么被杀死的……”
“……我亲眼看着宇智波鼬的刀捅进父亲的胸膛——我亲眼看着他们在我怀里停止呼吸……我甚至,亲眼看着他们的尸体在我怀里变得冰冷。”
“就凭我亲眼所见的一切……以及这双与你同样的眼睛,佐助,听话,我们回去吧……好吗?”
宇智波族地被封禁,三代目为佐助安排的新住处还未收拾好,他暂时住进了瑠加的房子。多少个清晨醒来,佐助朦胧间以为仍在自己房间,等着母亲唤他起来吃早饭。可直到清醒后,眼前陌生的布局告诉他,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再也没有家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种伤痛永远都无法痊愈。
出院后的几天,佐助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封闭起来,什么都不去想。夜幕降临后,只要阖上眼,脑海中便再次重现那夜的场景,宇智波鼬的身影如地狱恶鬼,一次又一次在梦中斩杀他曾经深爱珍视的一切。
瑠加发现他总做噩梦后,会陪着他直到入眠。
“我一直都在……放心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在对方轻柔的怀抱中,被包裹在瑠加的气息里,佐助才能感受到一丝慰藉,在梦中得到片刻解放。
佐助出院后的第三天,瑠加好像已经从悲痛中恢复,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回到忍校上课,晚上带着食物回家继续照顾佐助。
看着瑠加忙碌的背影,佐助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她没有悲伤?
明明她也在灾难中失去了至亲,为什么瑠加能做到平静地照顾自己,平静地生活,平静地接受一切。
直到那一夜,瑠加照常守着自己入睡。佐助被轻柔的夜风惊醒,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阳台的门掩着,风来自那条缝隙,窗帘在柔和的月色下舞动,透过薄纱,佐助看见阳台外有一个倚墙而坐的背影。
他轻轻下床,走到门边,忽地看到月光下,瑠加在哭。
那是一种无声的哭泣,没有狰狞的表情,没有放肆的哀嚎。瑠加颓唐地倚在墙边,任由绝望将自己淹没,眼泪好像没有尽头。她被悲伤浸透了,仿佛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将她捏碎,化成夜风中的尘埃,任风带她飞扬起落,想要去与远方的父亲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