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风呼啸,天空中铅云层层,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戴府最深处的一座小院,三十步内,不许闲人接近,有八个魁梧的汉子身着皮甲,手持长刀,警惕看着四周,个个都有着武功。
而且在院子内还有人带着巨型獒犬巡查。
这是戴家老爷子戴威所在的荣寿园,坐落在戴府西北角。
这是个很大院落,里面有五间正房,五间厢房,一个书房和一个小园。
这时大雪纷飞,天气骤间变得寒冷,戴威正和云水山庄的庄主云镇山、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九一起在亭子内赏雪。
戴威半倚在软榻上,鬓角霜白,老态毕现,唯独瞳孔中透着精光,让人知晓其并非寻常的老翁。
亭中的石桌上有有一个铜壶温着酒,旁边并没有仆人伺候,只有一个老仆站在亭子外,远远的候着。
云镇山身着藏青色锦袍,头戴铁冠,明明年过半百,依旧面如冠玉,身材挺拔,只是一双大手藏在袖中。
他从石椅上起身,远远眺望着南方。
“这雪不错,好雪!”
“这场大雪一下,战事又能暂时停歇了。”
“我等也能够暂时喘息一段时日。”
戴威闻言,有些忧郁,喝了杯酒说着:“说实际,元廷治下还算清明,那位窝阔台汗率军南征北战,大军所到之处,无不摧枯拉朽,无人可与之撄锋。”
“这些年不可一世的大金,被蒙古三十万铁骑一战而溃,又被大宋朝廷夹击,转眼间就是国破人亡。”
“这王朝气运的事,想想真的让悚然动容!”
在那亭中角落,有一贵妇坐在软椅上,云鬓高耸,鹅黄宫裙束腰,细眉长目,肌肤细腻如玉,半点不见岁月的痕迹。
她看向戴威开口说话,声音之中,有一种清冷,却格外好听,“这些事情,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我们也只是这大势之下的蝼蚁,能苟延残喘就已是不易。”
戴威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两耳不闻天下事,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又还能活多久?”
“只是终究要为那些不成器的子孙后代考虑,为他们谋个前程。”
“如今汉人朝廷迁都临安,偏安一隅;金人又退至中州;蒙古人占据北方。”
“我等如今生活在蒙古人治下,早已经是宋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枢密院机速房的那些鹰犬,这些年可没有少对我们威逼利诱,甚至暗杀。”
“我等如今在北地,遍地都是敌人,稍有不慎,就是灭门之祸,不可不慎啊!”
云镇山听了,不禁默思,表情更是幽幽,过了半晌才笑着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等能在这乱世烘炉中挣扎求存,已是不易。”
“如今既然和蒙古人合作,虽然是与虎谋皮,但只要谨小慎微,也算是一条活路。”
“总好过像那些老朋友,身首异处,又或者啸聚山林、亡命天涯。”
“窝阔台汗雄才伟略,又正是壮年,我看短时间内大蒙古国不会有变,反而有希望一统天下。”
戴威瞳孔中闪过精芒,喃喃道:“我也是这般看法,这对我等而言,也是机缘,一定要紧紧抓住。”
“若是能在窝阔台汗统一天下的过程中出一份力,我们三家必然能够在北地站稳脚跟。”
“不说封侯拜将,最起码荣华富贵,惠及子孙,绝无问题。”
慕容九面色淡漠,并没有参与这些谈话,眸子中反而有些无奈与哀叹,她举起酒杯,喝了一杯,正要落下手,突的僵住。
只听一声宛若雷霆轰鸣般的巨响从戴府大门处传来,紧跟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戴家的人听着,我血手人屠今日要让尔等鸡犬不留!”
戴威也听到了动静,脸色阴沉,沉声道:“管家,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立在风雪中,等候了许久的老仆答应一声,而后快步出去打探了。
“儿孙不成器啊!”看管家离开,戴威叹息一声,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让我劳心劳力,真不知道何时才能让人省心。”
云镇山苦笑道:“你这老家伙,三个儿子能文能武,被称为平遥三杰,这些年来名动北地。”
“可比我家里那个孽障强出太多,你要是都这么说,那我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两人说话间,那老仆已经行色匆匆的快步返回,走到戴威身前,面色有些苍白的说道:“老爷,出事了。”
他不敢抬头,只听戴威说着:“究竟出了什么事?”
“老爷,大少爷在家门口,被不知哪里来的强人打杀了,他门下的两个弟子和巡逻的家丁护卫一共十三人,现今无一生还,全都惨死当场。”
老仆顿了一下首,说着:“那强人自称是血手人屠,手持一根铁杖,已经从大门外杀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