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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3)

天兴元年农历七月初七,青天白日,京都梁城。

吕媄娘跟着爹爹到瓦子里写字卖画,还是头一回。

内城门保康门外瓦子里,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各色小贩,于不同勾栏间,你来我往,穿梭不息。

吕媄娘爹爹的字画摊前,鲜有人来顾。相反,字画摊对面书棚里,却是热闹非常。吕媄娘便趁着爹爹不注意时,悄悄溜进书棚里去听书。

书棚里。

一个说书人,初来乍到,在此摆摊说书。

说书人身前,置有一张高脚四腿木方桌。桌上放有一块醒木,带提手的净蓝瓷茶壶,方口净蓝瓷茶盏各一。

方桌前方,摆有三四张茶桌,十来条长登子。它们皆是木制。茶桌上摆有清一色的素白瓷壶,圆口素白瓷碗。

长登子上坐满了听书者。

附近,不时有挎着篮筐卖水果、兜售茶点之类的男童,在这来来回回地走动。

听书者,老少皆有之。

他们多为男子。头戴裹巾子,身穿小袖狭身交领短衣,衣服颜色非黑即白。布带束腰,脚穿草鞋或麻鞋。

一众听书者,坐在长条登上,身子向前倾着,脖子向前伸着,耳朵竖竖着,目光聚向说书人。

听书者中,有市井闲人马六儿,拿眼从上到下打量着说书人。

马六儿眼里的说书人,岁数不甚大,身着长衫,头戴儒巾。

那马六儿看罢,与同伴杨三私语道:“这个新说书的,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知书说得咋样。就是他挤走了前位说书的老孙。

老孙老了,丢了这说书的生计,一家五口人,没米下锅了。我和老孙是老交情了,就爱听他说的书。我得帮帮老孙,把这新来的说书的,给弄走喽!”

话音甫落,这马六儿问杨三道:“三儿,你知道今儿个这说书的,是个什么来历?”

杨三小声回说:“听说,这个新说书的,原来是个读书人,连个秀才也考不中,全靠替人抄书糊口呢。”

马六儿听了,压低嗓音,同杨三说:“那为何,他不抄书,却跑来这里说书了?凭白抢了别人家的饭碗?”

杨三说:“咳,现在读书人都兴着看印刷版的书籍了,谁还看手抄书?”

马六儿点点头,寻思一会儿,方说,“原来是印刷术端了他的饭碗子。那他也不能来抢我老孙哥的饭碗呐!你等着,看我一会儿,挑他错处,咱给他喝倒彩。”

马六儿和杨三话毕。

只见说书人手持醒木,提至半空中又落下,重重拍在身前的木桌案上,“啪”的一声脆响。底下听书喝茶水的人,都肃静下来。

说书人不慌不忙地讲起开场白:

“话说天下大势分南北。今天,给众位奉上的是一段《萧太后野史》,欢迎诸位听众捧场!”

北国契丹萧太后的故事,市井百姓们最稀罕听。以前的说书人,还不曾讲过这段故事。

新鲜!

听众们希翼地眼神,望着说书人,期待他讲出精彩的故事来。

马六儿和杨三,俩人也想继续往下听,都老老实实地呆着。

说书人一瞧众听者,知道这书头儿开得不赖。他立时信心十足。

说书人继续讲道:“话说北方契丹萧太后,她姓萧,名绰。她有个小字,就叫做‘燕燕’,是燕子的‘燕’,而非艳色的‘艳’......”

说书人将那契丹萧太后与韩德让两人的风流韵事,声情并茂,描绘得端的是绘声绘色,有模有样。

听书者马六儿,听得入迷,早忘了替前说书人老孙,抢回饭碗的事儿了。那杨三听到惬意处,还给吕埠仁叫了几声“好!”

说书人脸上笑开了花,心中乐得今天一日三餐总算有着落了。

吕媄娘听说书人一段书告一段落,书场里掌声雷动。说书人走下讲台,向听众收钱,她转身欲走。

杨三手指吕媄娘,对马六儿附耳道,“你看那小丫头,她长得多俊俏,又白又嫩,像棵新鲜的大白菜。她就是那边画摊卖字画的吕埠仁的小闺女,可惜小了点儿,才十岁,要不然......”

马六儿嘻皮笑脸道,“再等个两年,小丫头不就能用了吗?现在太青涩,像酸苹果,不好吃。”

吕媄娘隐约听到他俩人没有好言语,她别过脸去,不理他俩泼皮。

这时候,吕媄娘忽地看见身前来了个熟悉的身影,墙一样,挡住那两个泼皮无赖的猥琐目光,护住她。她脱口而出:“大哥,怎么你今天不用到铺子里去上工吗?”

吕方故意大声道,“大哥就是怕有人欺负妹妹,才来保护你。”他声音铿锵有力。

那两个泼皮瞅着吕方二十左右岁的年纪,身高肩阔,挺拔如松。再瞅他们二位,一个短小如棒槌,一个瘦如细竹。

吕方此刻剑眉扬起,星目怒视,英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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