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媄娘忍住,不左顾右盼。
她好想看一看崔府的庭院如何,房子如何。可是,她牢牢地记着母亲的话:“进入崔府,不要四处乱看,免得让崔府里的人瞧见了,笑话咱们没见过世面。”
因此,吕媄娘目不斜视地跟在林氏身后。她的身前身后,以及左右两边,都是崔府的仆妇们。吕媄娘的眼角余光,自自然然地扫过游廊,穿堂,屏风,树影,繁花,鸟笼......
走着走着,她们便来到正房的院子。正房三间,连廊连接东西厢房。
吕媄娘见眼前房屋绣柱雕梁,气派堂皇。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这时候,她见立于正房门边的两个小丫鬟,容貌干净,声音清脆,边打门帘,边向屋里的人通报:“她们来了!”
崔氏由身旁崔府中的仆妇们掺扶着,抬腿迈步,进入屋里去。吕媄娘和母亲跟随其身后,鱼贯而入屋内。
吕媄娘迈步进屋,抬眼见到屋内端坐着一位银发老夫人。
杜老夫人身穿家常衣裳,虽是半旧不新的,衣料质地,却也属上层。她神态端然,坐于带靠背的紫檀木雕花椅上。身后两侧立有两个小丫鬟,她们手中各执长柄绢花团扇,此起彼落,为杜老夫人扇风,去除暑热。
杜老夫人身前方左右两侧,各置四把紫檀木靠背椅子,椅搭和椅垫均是琥珀色。有两位贵妇人坐在左侧两把椅子上。
其中一位妇人,一双狭长细眼,眼中闪耀着犀利精明的光彩。
曹氏上了些年岁,青丝掺白发,挽成髻,戴水晶冠。上着揉蓝短衫,外穿茶纹纱罗背心,下穿提花粟色百迭裙。
另一位年轻妇人,沉静温婉。
李氏将乌发包髻缠花。她上穿荷叶色深绿抹胸衣,下着一条莲藕色裆裤,外穿一件碧色八分短袖纱长褙子,系一条浅绿香罗带。
吕媄娘眼见屋中妇人们穿戴,立时显得她与祖母、母亲衣着寒酸。但见崔氏和林氏神情皆泰然自若,并不在意,吕媄娘亦学着她们的样子。
这时候,崔氏哽咽着唤了声“母亲!”崔氏便欲向杜老夫人行跪拜大礼。
杜老夫人对带冠贵妇人道,“媳妇,还不快拦住你妹妹去!”
杜老夫人话音才落下,曹氏起身,伸出双手相扶崔氏,道,“妹妹快起来吧!过来坐。”边说,曹氏边扶着崔氏坐在杜老夫人左侧的檀木椅子上。
杜老夫人向崔氏介绍道,“刚才扶你的妇人,就是我的儿媳妇曹氏。”
崔氏面向曹氏一笑,喊了声“大嫂!”
曹氏点头应了。
杜老夫人又手指那绾髻未带冠妇人,对崔氏道,“这是你二侄儿媳妇,我二孙儿崔柏的媳妇李氏。”
李氏起身,向崔氏福了福,道,“姑姑!”
崔氏应了。
之后,她叫过来儿媳妇林氏和孙女吕媄娘。这俩人一一拜见过杜老夫人和曹氏与李氏。
吕媄娘笑盈盈,且甜甜地叫了声杜老夫人“外曾祖母”,又喊曹氏一声“舅奶”,称李氏“表嫂”。她即得到三人送与她的见面礼:三个份量一样重的如意金锞子。
吕媄娘大方接过金锞子,行礼谢过三人。她仍旧用心记下曹氏和李氏两人身份样貌。
杜老夫人询问吕媄娘今年几岁了,读过书没有,平时都做些什么。
吕媄娘边思考边回答,语速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她道,“我今年十岁,认得些个字,只读过几本启蒙的书。平时,主要跟着娘学习女红,家务事等。”
杜老夫人微笑颔首,道,“是个机灵孩子。”
曹氏和她的儿媳妇李氏在一旁笑着附和杜老夫人。
李氏道,“这孩子比我们家芷蕊还小呢。这言谈行止,倒比芷蕊更显稳当。”
崔氏道,“这可真是蒙二侄儿媳妇夸奖。媄娘就盼着多些个姊妹们在一起,她只有一个哥哥。”
吕媄娘听祖母这话,就是一怔。是她老人家口误吗?这节骨眼儿上,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问。
崔氏旋即叫儿媳妇林氏,拿出早已备好的见面礼:一个刺绣抹额,是送给杜老夫人的;另一个刺绣而成的山水画屏小摆件,是送给杜老夫人儿媳曹氏的。
除此以外,林氏还做了两个香球,是送给杜老夫人两个孙媳妇的。
杜老夫人接过刺绣抹额,立时教人帮她戴在额头上,试试大小。一试之下,正合适。曹氏在一旁夸赞道,“妹妹真是手巧,这绣功可真是非同一般。”
崔氏笑道,“我这双眼睛,现在可绣不得东西了。这刺绣抹额连同那块山水画屏,还有香球,皆是出自我儿媳林氏之手。”
林氏在几天内,匆匆赶制出抹额、画屏,还有数个香球,香囊,几乎连天连宿,手不离针。此刻得到赞扬,她倒是觉得辛苦也值得了。
杜老夫人一听女儿崔玉提她的眼睛不好,就感慨道,“玉儿,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