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妙清的母亲,大奶奶石氏听了,不悦地道,“你这孩子,就喜欢胡言乱语。全凭着你年纪小,素日里,大家都将你宠惯坏了。”
李氏这时将亲闺女崔芷蕊叫到自己身边来,与其轻声耳语。吕媄娘见芷蕊姑娘边听她娘讲话,边上下打量着她。
吕媄娘又有些不自在,若是在平日里,有谁这样瞧她,她定会挺直腰杆,上前问上那人一句:“有什么好看?我长了三头六臂吗?”
她忽然想起娘教她的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此时,她的一颗小脑袋瓜子,却高高地昂起。她心里想不通,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举家来投靠舅爷府中。
她现在就开始想念破庙里的那个家了。
她在那破庙里的生活,自由自在,就是好处。这个地方,好是好,可实在是太板人了。
这时候,外头有人报说:“小少爷们下学回来了。”话音刚落,见有三位年龄相仿的少年公子陆续进到屋里来。
三位少年公子头戴幞头。一个身穿竹青色锦袍;一个着月白色锦袍;另一个罩宝蓝色锦袍。
吕媄娘看那穿宝蓝色衣服的少年公子清新俊逸,带有文雅之气。她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便想暗地里多瞧上两眼。没想到,他的视线倏地不期而至。
吕媄娘赶忙转眼去望那位月白色衣服的少年公子。他唇红齿白,眉眼风流,带着些纨绔气。吕媄娘因而不怎么稀罕他,未理会他紧盯着她的奇异眸光。
吕媄娘的目光很快地跳到那位竹青色衣服的公子身上。他身上倒带着一股正气。望见他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吕媄娘就感觉象暖阳照着她,她脸上也就明丽起来。
屋中众人此时就听到有人大声说话:“哪里来的一只小野鸭,还敢站在我们家的三只天鹅身边,不自量力。”
此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到了。屋中人可不仅仅吕媄娘听出这话,是出自那位月白色衣服的少年公子。
吕媄娘寻思,“小野鸭,一只;天鹅,三只。这说话的人分明是在说她是只小野鸭,而她身旁的崔芷蕊,崔妙善,崔妙清三人是天鹅。”
即使她是一只小野鸭,也是一只骄傲的鸭子。
吕媄娘一激动,就兴奋得忘乎所以了。立即开口回道,“绿叶衬红花,有谁敢说绿叶是自不量力呢?有人就愿意做绿叶,映衬别人的好,旁人可管得着管不着?”
崔段云听了吕媄娘的回话,他侧脸,对站在他左边的堂哥崔子明咧嘴一笑,道,“没想到,我说她是只小野鸭,她还真是只小野鸭,比家养的高贵天鹅有趣多了呢。”
杜老夫人闻听,就招呼他们三人过来,对三人道:“你们三个人呐,如今又多了一个妹妹。
她是吕媄娘。往后啊,就住在咱们府里头了。你们是哥哥,日后可得好生疼着妹妹。谁敢欺侮她,太奶奶可不依,要罚他的。”
崔子明,崔段云和崔段飞三人,都点头应是。
吕媄娘听外曾祖母如此说话,她心里顿时觉得暖融融的。她便对这位外曾祖母,打心眼里升腾起一股尊敬与热爱之情。
崔段云这时候,手抚肚皮,直嚷着饿。
杜老夫人闻听,就忙道,“大家伙都去饭厅吧。”
崔子明,崔段云和崔段飞三人,边往厅里去,边小声议论:
崔段云:“这只从天而降的小野鸭,和我们家那三只天鹅大不相同,好像更有趣。”
崔子明:“这个新来的小妹妹,娇憨俏丽,却为何眼睛里有悒悒之色?看来要好好对待她才好。”
崔段飞:“从来没见过穿得这么土里土气的女孩。但她一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梨窝,好可爱!”
吕媄娘离那三兄弟远,自然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她就象个小尾巴,紧跟在母亲身后,随着众人,走过抄手游廊,来到饭厅。
她一走进厅里,就见饭厅里放着两张大圆桌,每张圆桌前,环摆着八个锦杌。桌前有乖巧伶俐的小丫鬟侍立。
随后,众人入座。
杜老夫人坐主位,崔氏坐于下首。曹氏,石氏,李氏先是站立着为杜老夫上奉上饭菜与汤羹,摆好筷箸和汤匙,曹氏方才坐下,却不在此进餐。
石氏,李氏立于杜老夫人身侧布让。林氏则立于崔氏身侧侍奉。
吕媄娘左侧位坐着的是崔妙清,右侧是崔妙善。崔芷蕊挨着她两个嫡亲的哥哥崔段云和崔段飞坐了。崔子明是崔家长孙,就坐在这桌的主位。
大家坐好之后,有丫鬟端上漱盂、巾帕。
吕媄娘看大家如何做,她亦跟随。
她观察大家伙吃饭的时候,不发一言。就连屋内屋外伺候的下人们也是不声不响,吕媄娘也入乡随俗,尽管低头闷声吃饭。
这桌上的饭菜,对崔家的公子、小姐们来说,皆是日常里吃惯了的家常菜饭,自是不觉为奇。
可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