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眉毛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挤到老师桌前看监控,越看脸色越难看。
“本来呢,是我们这边占理,坏就坏在孩子动手了———诺,您看,三个都打了,那三个女生还在校医室呆着,死命不承认,非说是我们错了。”
姜灵韵在旁边忍不住插嘴:“老师,她们笑的那么贱了不动手等着继续被欺负吗?”
许老师愁眉苦脸瞪她:“那也不应该第一时间动手…”
我哥突然出声:“我觉得笙笙没错。”
我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早就料到我哥是这个回答,从小到大,我打架全都是我没错。
我不怕被骂,我哥没骂过我。
我哥只会问受没受伤,然后查查是谁打了我。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对方态度很嚣张,叫嚣着让我写检讨,但是我哥和许老师很强硬,坚决不写,最后也没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处理结果。
私下,我哥去找了那几个女生的家长,第二天几个人就来给我道歉了。
至于我哥干了什么,有没有威胁他们,就跟我无关了。
我哥说这是大人的事,小孩不用管。
我脸上被砸那一下也不算轻,姜灵韵带着弟弟来我家串门,带了瓶药膏心疼地往我脸上一顿摸:“那几个人,道歉还是轻了,我们笙笙这么好看一张脸毁了怎么办…诶呦诶呦疼不疼我轻点……”
姜灵韵絮叨地像个老妈子,某种时候我觉得她母爱泛滥,似乎是真在把我当小猫小狗来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我哥就回来,点了根烟坐到我旁边,把我的脑袋扒拉过来。
我并不讨厌烟味,甚至有点喜欢——准确来说,我讨厌,但是我哥是个特例。
我十三四岁时候,我哥在忙项目上的事,经常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洗完澡就去阳台上抽烟,他青少的身量我总想比肩,那宽而不厚的肩,窄而静壮的腰,还有他回过头来,倏然笑了,叼着根烟叫我快去睡觉。
尼古丁的香气环绕着我的少女时期,我看书时总回想起那股烟味,我哥低着头,在一片蔚蓝色的黑夜里,火光窜出来与黑夜互成对比色,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芳兰竟体。
他垂眼盯着我额头肿起的地方看,眼里是沉沉的墨,我没说话,直勾勾的望着他。
我认真看人时候总是显得很专注,好像全世界只有他被装进了我的瞳孔里,其实以前我学不会什么叫做深情的看,我看人时是直勾勾的,因为脸色苍白和纤瘦的缘故,甚至有点鬼气森森。
但是我知道我哥专吃我这一套,他就喜欢我看他。
然后他心情不大好地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言自语道:“笙笙下手还是轻了。”
我哥不知道,如果有人路过,一定会觉得他现在像个混世魔头。
我随随便便地倒在沙发上:“什么仇什么怨,以后她们也别想好过。”
听到我这么说,我哥才高兴点,他忍不了我被欺负,庆幸我是个娇蛮性子。
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气:“哥是个很自私的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换到抒情频道,但是成年人上班久了多少都会有点精神病,我就让让他。
于是我没说话,等着领导进行下一步发言。
“以前你不爱上学,我也高兴,一方面是因为不用怕你被欺负,一方面是因为——什么时候回家,都有个丫头出来接我。”
“但是笙笙总要长大的,总要去接触社会的,哥哥一直把你关在家里,不是保护你,是囚禁你。”
如果可以,哥希望你一辈子陪着我,永远不要分开。
我当然不知道他还想了什么,只是低头思考了一会才说:“如果哥哥想的话,我可以翘课回来陪你。”
刚说完头上就被轻轻敲了一下:“好的不学学坏的,哥还没这么矫情。”
我抱着头装可怜:“哥你碰到我伤口了,赔钱。”
其实没碰到,我哥也知道,他好脾气地配合我:“赔多少?”
我无赖似的伸手:“我要吃蛋糕。”
我哥似乎早有预料,变魔术似的拎出一盒小蛋糕:“下班顺手买的。”
美滋滋的讹了块蛋糕,草莓味的。
我专心吃蛋糕,留了一块最好吃的给我哥。
真好,就这么陪着哥哥,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