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日,正午的太阳把水泥地烘得滚烫,会堂大楼为面前的空地倒出一片阴影,空气中没有传来风的响动,樟木树的叶片仿若静止般立在枝上俯视地上的人们。
一摊鲜红缓慢地流动着,成了这夏日里唯一的动态。
一位男子从高空跌下,楼下的少女不幸被砸。他们躺在一片阳光与阴影分割之处。
尖叫声划破了短暂的安静,余嘉安的意识逐渐涣散。在红色的遮盖中看见他紧闭的双眼。
“江止……”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这是余嘉安正式告别学生身份的一天,毕业即失业,她最近在为找工作忙得焦头烂额。
上次面试的公司门槛很高,既要求作品又要求试稿,层层筛选下来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两名竞争对手,她打算等毕业典礼结束后就去参加下一家公司面试,充当备选项。
台上的校领导还在慷慨陈词,余嘉安头也不抬地滑动手机页面。
也不知是讲了多久,一个清冷的声音落入会堂,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小幅度的抑扬,每个字的尾音化成飘荡在人们上空的符号。
周围的人纷纷抬头,余嘉安也不自觉地朝声源处望去。
江止身姿颀长,一身深蓝色的学士服衬出他白皙的皮肤,身后巨大的彩色荧幕为他描绘出一层淡淡的光,像是一只落入群鸟的孤鹤,频频引起群鸟驻足而观。
她远远地注视着,直到最后一字尾音落地,他展眸环视了一圈台下的人。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感受到这道视线扫过她这边时停顿了半秒。
等那人走下台后,会场重新响起细细碎碎的交头接耳声,余嘉安听到旁坐的男生同女生说道:“哪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好,他之前抑郁休学了,听过还偷过别人东西呢。”
余嘉安偏头看向男生,嗤笑一声:“我说这附近怎么这么臭,原来是有陈年臭嘴。”
似乎是没料到这个突然的打断,男生的脸色有些难堪,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余嘉安懒得和他争论,拿了包转身就走。
——屁的毕业典礼,除了江止,啥啥不行。
刚走出会堂两步,与前几秒想着的人迎面碰上。
对方直直地走来,余嘉安以为他要进会堂,特意往边上挪了两步。江止肉眼可见地楞了一下,脚步在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余嘉安。”
她不知所以地回头,鞋后跟在瓷质地砖上擦出一段声响。大厅里零星地散落着三两人,皆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好久不见。”江止说。
“好久不见。”她习惯性地回复一句。
以他们之间那个位数的熟悉程度来讲,这句话显得有些突兀。
虽说之前是邻居,但除了有次碰上意外情况打过一次照面外,俩人几乎是零交流。
江止整日早出晚归,她则是晚出早归,碰见对方的次数还不如从同学口中听到的次数。他知道她的名字,确实有些意外。
江止的嘴唇微微嗫嚅,一双杏眼淌着四月的清溪,给棱角分明的轮廓平添几分温和。
衣领边的一抹粉色顺着瓷白的颈脖爬上耳廓,被帽檐垂下的黑色阴影叠盖。原本凝结成条的句子在说出她的名字后散成零星的碎片,怎么也拼凑不齐。
余嘉安准备开口打破这份尴尬,这时有人喊了江止的名字。他皱眉朝楼梯口望去,踟蹰数秒后留下一句匆匆的“下次见”。
余嘉安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已经从出租屋搬走半年了,对方据说是考上了外地的研究生,以后毕业了就是山水难相逢。倒不如想想自己那还没着落的工作。
她边走边思付着。
踏出会堂大楼,热气扑面而来,被冷气吹得凉飕飕的皮肤逐渐回温。一只麻雀受惊飞回枝头,余嘉安瞧了一眼,又多走几步吓跑了另外一只。
手机在这时响起。归属地是上次面试的那家公司所在地,尾号她记得清楚。小呼一口气,按下接通建。
电话那头的语气不急不缓,最关键的信息在她脑子里不断放大——她通过了。
挂断电话,余嘉安赶紧切换回招聘公司主页看了又看。
这是家大公司,福利待遇比之前任何一家都好,最重要的是在业内很有名头,她削尖脑袋苦练这家公司的绘画风格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有个好的起点。
屏幕的亮度抵不过阳光,灼热的空气融化最后一丝凉爽,她的头顶终于不堪日晒,于是后退两步往阴影里挪了挪。
“我艹,有人跳楼!”
不知是谁发出的惊呼,路过的人们纷纷停住脚步,余嘉安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看,一束绽开的光线刺进眼球,她下意识地眯住眼睛。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被某个不明重物击中。
地上的小石砾扎进皮肤,身体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