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倪给他报的第一个兴趣班就是书法,那会儿她正在兴头上,还会抽空检查,偶尔赏赐一句,倒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就是了。
反倒是他,因为一句“不错”就废寝忘食,得到老师的认可就揣着一颗满怀希望的心的,忘记了她制定的规则,叫了一声“妈妈”,将字帖双手呈上。
然后,是江倪猛地将手中的玻璃杯摔碎,茶水溅到他的脸上,字帖也被拍落在地。
“闭嘴!”
后来他再也没说过那两个字,也开始思考作为一个外来者的定位。
直至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江倪的认可,不再需要装作性格开朗的隔壁家小孩,也不再需要强迫自己融进集体。
只是到底是个人,唯有抓住一条沟通外界的船才好。
“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江止突然问,脸上神色如常。
眼前人的形象和记忆重叠,余嘉安的眼里星河闪烁,她坚定地说:“是个善良且勇敢的人。”
江止被她的眸光烫到,陡然感到一丝心悸,忙别过脸,退后半步。
余嘉安笑得真诚。
“谢谢。”江止喝口水,“饼干应该好了。”抬脚去厨房。
半晌,他封装好饼干,拿给她。
“你不留点吗?”
“不用。”等她走了再做别的。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东西有了,教程也有了,余嘉安道了谢起身离开。
照常把人送到门口,看着邻居扭动钥匙,想起每天晚上那盏常亮的灯,他欲言又止,终于说出:“晚上少熬点夜吧。”
……欸?
余嘉安的手顿住了,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
他关了门。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林雨语说了一大串:“……下周四有没有空,来打场比赛呗……跟你讲,我对象他老大也在,可帅了,正好给你赏赏眼!”
“嗯……”她若有所思。
“年纪轻轻,事业有为。这次比赛他们准备了挺久的,就是出了点事,正好咱俩补上……机会难得懂不懂,跟他们组队不亏,你来不来啊?”等了一会儿,林雨语喊话,“你倒是吱个声!”
“啊,可以,好的。”
挂了电话,她看着手机。……什么事来着?
另一边,江止背靠房门,平复心情。
沙发上的褶皱未被抚平,白色的纸杯滞留原地。
真奇怪啊,一个不会因为火苗熄灭而退离的人。
像一只记性不大好的鱼,数秒后就把之前种种忘记,又摆着鱼鳍游近。
所以是为了什么呢?江止折断花盆里新生的侧芽,落到泥土上。
他不反感。反正是她主动靠近的,或许是个机会,不是吗?
人不能孤立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