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十六年是瑞宣帝登基八年后第一个执政年,令太后退居后宫,正式交权。入春后迎来了连日的雨水,一日未曾断过。整座淮京城如镜中花水中月令人捉摸不透,恰似应了古人说的那句风雨飘零。
不止天气之多变,也指朝堂之诡谲。
敲更的蓑翁走在夜幕中,单薄的身影在夜幕中显得孤寂。他站定在桥边看着小溪流水潺潺,抬起头入目便乌云密布的夜空。他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敲下了手上的锣。
“要变天了。”
一阵阵铁蹄声踏破了天街,也踏碎了前朝公卿骨。
“大理寺奉旨查案,闲杂人等速离。”
斜风细雨的子夜,大理寺手持圣旨,接连翻了十余户前朝重臣的府邸。淮京城长安街骤然响起了阵阵铁蹄声,连日来的静谧彻底打破。
午门外斑驳的血迹顺着雨水,或被冲刷,或嵌入青石板中。
此时护城河外的湖面被东风吹起涟漪,细细看去,湖中竟飘着一个人。一身玄黑色流云纹骑装的男人骑着马站在岸上许久,终下水将人救了上来。
“醒醒!”
宋蘅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脸,不仅冷,还很痛。她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就是男人一张极限放大的脸。
“你,你是谁?”
宋蘅猛地坐起身子,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满是防备。她四下看了看,这儿竟然是她第一次穿越过来的护城河外的湖边?
她竟然又穿回来了?
前面四次穿越她没一次能安然躲过嫡姐宋葭的算计,每次都是以死局告终。想来也是,她一个连朝代都知之甚少的穿越女拿什么和那命中就带宅斗基因的名门贵女斗?
更何况对手是个貌美如花的姐姐,而她又是个顶级颜控。这不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凑巧了吗?她每每下定决心不再被其诓骗,最后就像那恋爱脑似的脑袋空空,次次被骗次次死。
许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来了个满门抄斩,兵部尚书宋府一整个团灭。她本以为没地儿可穿了,没想到这还是个无限流剧本,第五次穿越竟然卡bug重新洗牌了!
“你现在不用知道。今夜大理寺在城中抓人,你切莫走入永盛街以南位置。”沈淮序见人醒了,起身甩了甩湿透的长袍,俯身用力拧干了水分,拿了剑翻身上马。
这人救了自己,竟不愿再送自己一程?她如今这虚弱的样子,怕是没走到宋府人就挂了,然后喜提第六次穿越。
宋蘅深觉无语,抬眸去看那男人。只见马上的男人一身玄黑色窄袖骑装,面容却看不真切。他长发树冠,银色的发冠在夜幕中闪着刺人的寒意。
现代的宋蘅本是个孤儿,自小在道观中长大,天赋异禀是个算命奇才。精通命理看相,能断人生死前程,替人解灾销祸。
以往自己就算看不清面容也能看个大概,可眼前这人自己非但看不出生死前程,就连他周身的气运都好似被一层大雾笼罩着,无法一探究竟。
“我叫宋蘅,乃兵部尚书之女。可否劳烦大人送我回府?我父亲必定重谢!”宋蘅看着他佩剑上的官刻,猜到这人必定是朝廷命官,可信。
“宋蘅?宋明次女?”
沈淮序狭长的细眸微微眯起,驾着马往前走了几步,从马背上微微倾身凑近了宋蘅。
宋蘅被这忽然凑近的大脸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此时沈淮序长臂一伸,宋蘅借力一个翻身就被带上了马背。
“坐稳了!”
耳边呼啸着的疾风,砸在脸上的细雨,身后男人透过衣服传来的体温,无一不在刺激着宋蘅的五感。宋蘅回过头去看,眼眸中尽是男人那如刀刻一般的下颚。
城南那些被抄家的街区自然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可城北独独宋府一处亮着夜灯,细听之下传来不小的人声。
“蘅儿还未寻到,葭儿落水又还未醒来。今日城南处处都是危险,若是误入城南,蘅儿恐怕是小命难保!”宋明此时一扫在朝堂上的严肃,满脸愁容,在厅堂中来回踱步。
身后的林清莲早已哭成了泪人,手中的锦帕湿了又湿。
“二姑娘回来了!二姑娘回来了!”门房小厮疾步穿过院子,通报一声声往正厅传去。
“当真?”宋明一个大步跨出门槛,此时竟顾不上身后的结发妻子。林清莲也慌忙抹了眼泪,跟着去了府门外。
那男人将宋蘅放下马便走了,宋蘅站在那有些凌乱,自己竟不知此人身份姓名。
“这世道居然也有个活雷锋?”
看着那人的背影,宋蘅直觉这人并不简单。忽而一阵寒风吹来,宋蘅抬头看着头顶那烫金大字——宋府,不由得失笑。
“明明宋府都被抄家灭门了,我竟然还能往回穿?真是见了鬼了。”宋蘅一边走一边骂,冷笑着指了指天,“你可真是指着我一个人可劲儿薅啊!”
她回到了第一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