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行驶在青山上,蜿蜒的小道,两侧陡峻的岩壁看不清前路。在越过山头的不远处,一座青石垒成的城池赫然耸立在平原上,不知道谁狗爬一样的大字挂在墙头,写着“东午门”。
宋慈恩缩在许惠萍怀里,眼见着熟悉的城池越来越近,“李阿伯还在守城吗?那些婶婶还在闲聊么?”她想着,忍不住挺直了身体,极目远眺。却看到城墙上一抹红色的影子。
那是,刘姐姐吗?她望着远方的故人,像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这是小时候的刘姐姐!她脑海里不断涌现和刘琳相处的点点滴滴,是儿时在青山上追逐打闹,是在城里闲逛听曲,是翻墙出去喝花酒,是新年夜烟花下醉酒耍剑。但最后慢慢定格在她跪在灵堂穿着缟素,双眼赤红的样子,是她是斩断头发,扛起红缨枪,带头冲锋的样子。
她是刘伯父的次女,是二十年后再也不会笑的刘将军,是镇守沧州的刘都尉,是她二十年未相逢的故人,也是她未过门的嫂子,刘琳。
那抹火红色,策马疾驰,朝着他们来。少女单手持缰绳,随着用力,马蹄悬在半空,飞舞的发丝还有着朝阳的余温。
“怎么才回来,我和阿兄等你们老久了。”人未至,少女清澈地声音从远处传来。仔细一瞧:一双锐利的丹凤眼,挺翘俊秀的鼻子,艳红小嘴,饱满的鹅蛋脸,眉宇间压不住的英气,虽还稚气未退,却活脱脱一副美人胚子。
“阿爷。”一男子策马随后而至,方脸粗眉大耳,生得极为魁梧,披上身上的明光甲,就如一座移动的小山。
刘瑧哥哥,刘伯父长子。和刘琳姐姐火辣的脾气不同,他极为沉稳少言。
前世,他一直是负责劝架的老好人,沉默的老大哥。几乎没见到他发过脾气,除了......前世崔知府压粮不放,他提刀冲进执政堂,怒斥一众哭穷的沧州府大小官吏,富商豪族:“城墙外,百夫兵卒舍生忘死。城墙内,高官富贾,竟金迷纸醉。可叹,明镜高悬,竟照不出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人心不古,豺狼虎豹,竟屈居堂下!”语毕,一刀斩断堂前“公正廉明”牌冕。
可惜,这样壮烈的汉子,随着刘伯父出征,却陷入敌军埋伏,只有一具残尸被抬了回来。
刘琳不理会在她面前张开手的刘大柱,一个跨步,翻下马,健步冲上去,抱住正愣神的宋慈恩。在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宋慈恩缓缓从往日的记忆里挣扎出来。
“可是慈恩妹妹?我是刘琳,你叫我刘姐姐就好了,以后你就和我混了,你咋瘦成这样?没事,以后我罩着你。”
宋慈恩仰头憋住泪水,用鼻音轻声回“嗯。”
“哎呦!”刘琳抱住脑袋,埋怨地看着敲她头的许惠萍。“阿娘!”
“说什么我罩着你,没大没小,哪学的江湖气。”许惠萍叉着腰毫不客气地说。
“阿娘!”刘琳不满的嘟着嘴,小声说:“好歹不要在妹妹面前拆我的台,我这头一次当姐姐,这稀罕劲还没过去呢。”
“就这小胳膊小腿,还想耍姐姐的威风。”响亮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刘大柱嘎嘎嘎笑得开心,刘琳黑了脸,从容地撸起袖子,一套虎拳冲向刘大柱面门。老远还能听见,刘大柱贱兮兮的声音:“哎嘿,打不着,哎嘿。”
宋熤川忍不住再次想:“这真的是阿爷说的沉稳靠谱的刘伯父吗?”
如果宋慈恩能听到他的心声,肯定会疯狂摇头。但她此时正乐呵地看着刘姐姐狂揍刘伯父。她内心默默为刘琳加油助威:“哎嘿,这下勾拳,漂亮!对对对,朝着下三路打。哈哈哈。可惜还不熟,不然,我就可以喊出来了。”
但这样的快乐并没有留存太久。
不知道刘大柱从哪里突闪出来,大喊着“借过借过”,直接把宋慈恩撞倒。身后的许惠萍着急把宋慈恩扶起来,却被刘大柱顺手拨到一边。
“刘大柱!!!”
被媳妇和闺女胖揍一顿的刘大柱终于安分起来。
但,慈恩注意到他眼睛盯着宋熤川轱辘轱辘转。她瞬间就明白刘大柱打着什么算盘,不由露出一个看戏的坏笑。“抱歉了,阿兄~”
眼见着,刘大柱一把搂过站在角落里发呆的刘璋,和宋慈恩,宋熤川介绍。“本来应该回去说的,但是他们来都来了,干脆一起介绍了。这是犬子刘臻。”被刘大柱夹在怀里的刘臻,无奈又羞涩的笑了笑。
刘大柱道:“这小子不太爱说话,但你们有啥活都可以指挥他干,他不缺力气。”
说完,拉过立在一旁的宋熤川。“这是你宋叔他崽,嘿,刘臻,这你弟,来握个手。”顺势牵过两人的手,抓在一团。“好,这样你俩算认识了。”宋熤川和刘璋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苦笑,他们默默地用眼神交流。
“刘大哥,辛苦了。”
“害,习惯了,习惯了。”
刘大柱看着他们俩交流,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瞥向宋慈恩,伸手欲抓。
刘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