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擦黑,僻静的杨家荒宅就又旋来了几道黑影,停在大门之下敲响铜环。
负责看守的老汉田伯开门探出头来,惊讶出声,“县官大人怎么来了?”
其实是又来了,一天不过,他就见着这位爷往杨家宅子跑两三道了。
早上天才刚蒙蒙亮,就来发了一趟疯,后被匆匆赶来的侍卫弄走了。
午时又来了一道,走到门外大街上,眼上蒙着黑布呆呆地站了好些时辰自己就又走了。
现下这是第三回了,身后跟着衙门里的捕头张储和一个小差役,手中提着食盒,看样子是来给里面那姑娘送吃的。
田伯打量了几人一眼,念在陆清河突患眼疾行走不便好心提醒道:
“大人不用担心了,宅子里的姑娘没事,已经用过膳了。”
“无碍,就是想来看看她。”
陆清河摆摆手,摸索着钻进门里。张储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搀着他。
天黑下来之后,陆清河的眼睛就看不见了,如同瞎了无异,需要搀扶着才能行走。若不是白日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往外跑,睁开眼来瞧东西,也不至于如此。
想想他在不安中又激发了难以抑制的恐惧,变得有些神经,总觉得“关在”杨家宅子里的女人要逃跑,然后明天反手带着她的师父来寻仇。
“你们一会儿你现在外面等我。”
走在游廊下快要靠近燃着灯火的小房间时,陆清河低声吩咐道。
张储应了声是,抬眼四处好奇的打量周围,亭台楼宇错落有致,奇树怪石坐落其间,还有从凉水河引进的活水流水池塘中。
在寂静的夜晚,潺潺水声,吱吱虫鸣,若不是死过人的凶宅,住在这里面还是相当惬意。
不过杨翰是自杀吊死的,这样的人死后怨气重,这样的风水宝地没有一身胆谁住,想想还是可惜了。
自顾寻思间已经来到了房门前,张储殷勤地抬手率先敲门。
里面却是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人跑了还是睡死了,陆清河突然有些慌张,急声吩咐道:
“不用等了,直接开门进去看她还在不在。”
“是。”
张储应声推门而入,陆清河行动不便站在游廊外等着,不一会儿他就小跑了出来,手中的食盒也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搀着陆清河的胳膊小声道:
“大人不必担心,小姑娘睡着了。”
“好。”
陆清河眼睛看不见,一日之内还无法适应黑暗,又难以习惯这种被人左右的处境。手足无措的难以行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被搀着走到了床边。
摸索着坐下,理了理袍子,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才让将食盒放在床头边上来,然后抬手示意张储出去把门带上。
屋子复归于平静,沉睡的人一下睁开眼来,好奇的打量着陆清河,看看他卖什么关子。
“银......银铃,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陆清河倾身向前,手摸索着鼓起来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拍了银铃的肩膀。
银铃:“.......”
没有应答,他又搬着椅子往前挪挪,知道手指能够摸到软乎乎的头发才停下来。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接你来城里住几天而已,天黑了,你吃东西了吗?我给你卖了明宣楼的粥,还有雪片糕。你爹爹说你最喜欢吃中原的雪片糕了,明宣楼的手艺虽不及你爹爹,但也不错,你尝尝?”
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拿床头桌上的食盒,吓得钻在被子里的银铃赶紧扔掉手中的话本弹起来。
“你.....你别动,我自己来。”
说话的声音有些冷,但手还是诚实的伸了出去,怕陆清河打翻了食盒。
但银铃知道自己现下还不该那么早暴露底牌的,至少要装出几分被抢亲的悲愤样子来。
师父和师兄还没下山来,她还得再忍忍,忍到陆清河将烂摊子收拾完。
“好,你自己来。”
陆清河垂下手,讪讪的退开,想要做回床边却因眼睛看不见一屁股栽到了脚踏上,险些摔个够吃屎,惹得从床上手忙脚乱的下来扶他,嗔怪道:
“你既是看不见,还来做什么?”
“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害怕,所以向来陪陪你。也怕你饿肚子,怕你想家。”
陆清河在小姑娘的帮助下成功从地下爬起来,稳稳当当的坐在床头不再乱动,只是催促道:
“粥要凉了,快吃吧。”
银铃看了眼桌上的食盒伸手提了过来,其实她才刚吃完,使了些银钱叫门外的田伯去街口切上两斤牛肉干,打了壶酒。一老一小躲在门后吃得甚欢,陆清河来得半盏茶前才散去。
小姑娘同老头说好了,他帮自己瞒着陆清河,自己请他吃酒,混过风头再言其他。
至于巴东和哲秀